即便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書叙白依舊保持着紳士禮儀,用手死死捂住口鼻,才不至于毀了整桌子菜,飯還嗆在喉嚨裡,翻湧上一陣辛辣。
秦緒偏了頭靠過來:“不喜歡?”
書叙白頂着張比醉酒還潮紅的臉,幾乎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這要他怎麼回答?喜歡?不喜歡?不論哪個回答都顯得他像個變态吧。
哪有人這麼問問題的?
“随便看看……”他從桌上連續抽了好幾張紙巾,将臉上污穢擦拭幹淨,五官都快揉碎進手心,難以擡起。
末了,又解釋般地補充道:“況且,那是你的書。”
秦緒眉頭輕佻,語氣暧昧地“哦”了一聲:“也對,我喜歡男人嘛。”
書叙白臉皮薄,自我調侃的是他,但燒成紅薯的卻是書叙白,哪裡還敢接話。
即便已經在盡力習慣秦緒這口無遮攔的行為做派了,但依舊忍不住在心底發問,他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
他和秦緒沒當過多久的朋友,也從沒見過秦緒追人的樣子,隻知道曾經那個跟自己談戀愛的秦緒,一定和現在不同,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以前的秦緒,是十句話憋成一句話的木頭腦袋,是和他吵架後把自己急出病來的笨蛋,是天生對愛情免疫,做不出驚天動地的浪漫舉動,說不出翻雲覆雨的床邊情話,就連一句聖誕快樂,都能說出策劃宣講的味道。
可現在的秦緒,是一個即便不談戀愛,也能缭亂心弦,惹人煩憂的情場高手,如果男人三十一枝花的說法可信,那秦緒現在應該是漫山花海,綻放過盛。
就像是一針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但是,連他自己都在變,又怎麼能要求對方恪守陳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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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書叙白随手收拾碗筷。
做飯不洗碗,洗碗不做飯,這是中國的餐桌文化裡,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于是書叙白十分自覺地在飯後攬下了清潔重任。
聯想到方才的廚房事故,秦緒有些擔憂道:“要不還是我來吧小白。”
櫥櫃前,書叙白已經自覺系上了圍裙:“放心,我做飯不在行,洗碗小菜一碟。”
他自信過頭的模樣,勉強勸說了秦緒。
廚房裡噼裡啪啦響,書叙白收拾得津津樂道。
其實并不需要他費多大勁,秦緒的定制洗碗機尺寸夠大,足夠他使用,但每次看他幹活總有一種滑稽的喜感,明明每一個動作都合乎常理,卻叫人完全無法預判下一步動作。
一排顔色各異的清潔劑,把書叙白的選擇困難症成功逼出,仔細查看包裝配方後,他發現隻是品牌的區分,于是選了個喜歡的藍色,拍了拍手,自信丢了進去。
十五分鐘後,洗碗機吐出了滿嘴泡泡......
秦緒和書叙白站在洗碗機前,大眼瞪小眼。
秦緒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就是你說的......小菜一碟?”
嫌小菜不夠,直接給洗碗機喂了道大菜。
秦緒拿起那盒被他誤放的清潔劑,在大字标題下,有行十分不起眼的補充:家庭大份裝,聚會宴飲專用。
“......”
“我會收拾好的……”
“沒事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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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靜悄悄,頭頂一盞工作燈,照亮下方桌椅,林政翻看着極度表報,面色疲憊,和他平日裡的纨绔模樣大相徑庭。
他正經嚴肅的模樣,倒讓人瞬間理解為什麼媒體對他總是格外偏愛,他在靠臉吃飯的圈子遊走,顔值即正義。
在抛去那些不着調的作風後,林政這幾年的娛樂産業鍊确實做得風生水起,他公關處理一把好手,手底下握着好幾個圈内流量,比不上他父親的光輝,但在圈子裡,誰見了也得尊稱他一句“林導”。
但其實他真正意義上掌鏡的不過也就一部影片,幕後資本才是圈内王道。
他父親最是看不起這群戲子做派,這些年從不過問他生活近況,若非因着和秦緒搞點其他産業的緣故,兩人連正常問好的情況都不會有。
他上頭還有個哥哥,比起林政的任意妄為,林父顯然對這位哥哥更視若珍寶,幾乎将畢生心血都投入其身上,他哥非原配所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爺子這是打算把家族企業都交到他手上。
好在林政打記事起,就不曾對家裡的一毫一厘産生過興趣,沒有利益糾葛,兄弟間的感情便也純粹許多,這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圈層裡,很難得。
但哥哥晚上打來的那通電話,還是讓林政有些許不快。
“上次走得急,老爺子說連頓飯都沒好好吃,你什麼時候有空再回來一趟。”
“沒空。”
“阿政,你這樣......”
林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他嫌我不體面,我就不礙着他的眼。”
“哎,算了算了,不聊這個。”在這件事上,他們彼此的談話從不會有一個好結果,哥哥便也作罷,“我聽說,盛言去江市了,你們見過了嗎?”
林政眉目黯淡下來,狀似無謂道:“不熟,工作之交。”
電話那頭,哥哥輕而又輕地歎了聲:“你啊......”
“在忙,挂了。”
沒等那頭回答,林政便挂斷電話,本就因報表頭疼的林政,這會兒發作得更厲害,從抽屜裡拿出個黃色藥瓶,就着涼水吞下去暫緩難受。
手機在桌面“嗡嗡”兩聲,屏幕上亮起熟悉的名字。
許盛言:【在忙嗎?】
林政沒打算回複 ,關了手機丢到一邊,哪知還沒放下又響了起來。
許盛言:【Rachel說,你年前看中的那幅畫賣家松口了,下月聖誕,得閑回去看看嗎?】
【不想回家也行,我們直接去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