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茫然之際,列風的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
夢裡他滿腔悲憤和眷戀,無從宣洩,徑直把小鈴铛從身旁拽了過來,狠狠地壓在了床上……
懸崖變幻,他倆置身于牛大叔家那簡陋的單床。小鈴铛驚慌失措,雙手推拒他于胸前,拼命掙動。
夢裡的自己怒火中燒。因為我不是他,對嗎?因為我不是他,你驚懼如斯。
一絲絕望,在熊熊的怒火中升騰而起,讓這把火擊穿了他的心肺。
他狠狠地禁锢着懷裡人兒,握住女孩兒的手,壓制在床頭。這樣猶不解恨,他像頭野獸盯上觊觎已久的獵物,兇狠地撬開女孩兒的唇,如烈風驟雨般席卷而去。不帶一絲溫柔。
夢裡的女孩兒,越是掙動,越招緻他更猛烈的進攻。
可他還是覺得不滿足。苦守四年的時光,慘遭抛棄的凄怆,連日壓抑的悲苦,化作絲絲縷縷的委屈和絕望,纏住了他,要将他拉入深淵。
列風倏地睜大了雙眼,他在夢裡好像還聽見了裂帛之音。
他擡起自己的右手,皺眉打量許久,仿佛不太認得自己這隻手一樣,看得入了神。手上還留存着清晰的觸感,刺激着他的大腦。
夢裡,他覺得這還遠遠不夠,不夠。他騰出一隻手,撕碎了哪裡的布料……
列風猛地從床上坐起,心下大駭:這……不、不會吧,這一定是個夢。
他鎮定了一下心神,把慌張亂跳的一顆心勉強壓回心窩,強行安慰自己: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覺得夢境如此真實。
他不安地四下張望,忽地如遭雷擊——他看見散落在床邊的幾片白衣碎布,和一根斷了兩截的紅腰帶,被拉扯得不成形狀。這一切仿佛都預示着主人衣不蔽體的慘烈形容。
“我幹得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列風自知闖了大禍,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頭,仍舊炸裂般疼痛。可在自己的荒唐事面前,這都不值一提。
他沒想到,自己竟做出這麼衣冠禽獸的舉動。
平日裡他也不是沒有醉酒過。即便在倚夢樓,他也沒有對嘉琪姑娘做出過非禮之舉。
枉他自诩正人君子,縱心中有千般苦悶,怎麼能這麼糟蹋一個姑娘,何況這個姑娘還是四年裡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每每危急之時便出手相救的人。
懊悔不已。
列風頹然坐下,伸手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良久,他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騰”地站起來:男人大丈夫,敢做敢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可這一下子起得太猛,天旋地轉得又差點把他拉扯回凳子上。
*
西廂小院裡,幾隻小鳥兒大清早便“吱吱喳喳”地在窗棂邊歡快地唱歌。
白衣姑娘鎖靈兒卻是羞憤得一夜難眠。她換了一身新的白衣裳,昨晚那套,已經被某人蹂躏得不成樣了,扔在了衣櫃一角。她看了一眼那套倒黴的白衣,又想起昨夜被某人壓制在身下的情形,頓時面紅耳赤,氣不打一處來。
列風這個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别人都說是個冷面禁欲将軍,禁個鬼!
不但邊親邊上下其手,口中還喃喃地叫喚着“小鈴铛、小鈴铛”,都有婦之夫了,還不知檢點。
鎖靈兒越想越氣,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砰”的一聲響,簡直驚天動地。
窗外正歡快歌唱的小鳥兒被吓得魂不附體,趕緊飛到院中的大樹上,驚奇地看着屋裡氣得七竅生煙的姑娘。
鎖靈兒感覺自己被氣得心口疼。
*
這時,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在心裡手撕上千遍的列風,猶猶豫豫地來到了西廂小院。
他平日裡并不往西廂小院走。一來男女授受不親,對姑娘名聲不好,二來白衣姑娘是他的醫師,一般到了時辰,她便會按時去給他施針。
有什麼話,便在施針時說。這會兒,他犯了錯誤,滿懷愧疚地來認錯,自然顧不上這些了。
他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來時路上,他已經對自己作了很長一段心理建設。
列風自嘲地搖了搖頭。
他堂堂一名大将軍,面對百萬雄師,猶自面不改色心不跳。這會兒,面對一個柔弱纖細的女子,在來時路上卻打了好幾次退堂鼓。
雖然靈山鎖靈兒,也不見得是個多麼柔弱的女子,嗯,昨晚她那什麼的時候……不不不,跑偏了,跑偏了。
列風承認自己是懊悔不已的,可總也禁不住某些不恰當的念頭,時不時竄出來搖旗呐喊叫嚣一番。
昨夜懷裡女子的香甜柔軟,讓他有種食髓知味的情不自禁。
門“吱”一聲從裡面打開。
屋裡屋外兩人同時擡頭,對方就這樣撞進了自己眼裡。
鎖靈兒沒想到列風這厮竟然大清早的還有臉跑過來。身體行動先于頭腦思考,伸手便給了列風一巴掌。
可這一巴掌抽得太狠,她覺着自己的手疼,忙背在身後稍微搓了搓。
列風不躲不閃,生生地受了這一耳光,臉上的五指印漸漸顯形。
他張嘴欲言,可是嘴巴開合幾次,終究隻是低聲說道:“我、我能進去說話麼?”
鎖靈兒“哼”了一聲,扭頭往裡屋走,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這意思,就是允許列風入内了。
列風這才低着頭邁進房間,回身帶上門。再次在心裡感歎,自己也有這麼慫的一天。
列風知道此刻鎖靈兒大概不願和自己靠得太近,識相地選了個安全距離的位置,也在桌子旁邊坐下。
半晌,他沉聲開口道:“昨晚是我的錯,實在愧對姑娘。”
鎖靈兒睨了他一眼,眼神如刀。
列風感覺這眼神如有實質般,仿似在自己心頭剜了一刀,繼續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完真誠地看着鎖靈兒,一副随時準備英勇就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