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風不言語,隻是面沉如霜地看着擋路人,直覺這人一臉魔氣,大概是個化作人形的魔族。
來人一臉認真地說道:“某既為列将軍而來,便不會為難其他人。請其他人退避,以免傷及無辜。”
“說的什麼話,簡直大言不慚!”列家軍中一員小将怒斥,正待出列,要給來人一點顔色看看。
那人目光如電,隻掃了他一眼,小将便渾身被定住,無法動彈。
随後,一道黑氣自那人長袖而出,半空化為繩索形狀,将列家軍衆人套入其中,衆人大驚。
列風鎮定地擡手示意衆人莫急,說道:“諸位莫急,好生呆在原地,待我會會此人。”随即提劍飛身下馬。
列風揖手:“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來人客氣回禮:“列将軍真英雄。某乃魔君麾下魔獒是也。”
傳說魔族兇殘嗜血,擅長單打獨鬥,常趁戰亂殺害各國将領。
列家軍衆人聽此一言,心下大駭。
列風心思急轉。魔族雖說常單打獨鬥,但去年蔚海軍再犯彩雲關,顯然已是與魔物勾結。這個魔物獨自現身此處,而方才山谷之中又有亂箭齊出,看來周圍還有其他同夥。列風心中更是不敢大意。
“看招!”魔獒大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魔獒長鞭揮出,席卷而至。列風應勢揮劍,劍勢淩厲。二人你來我往,轉眼已大戰百餘回合。
見列風漸占上風,衆人心中稍稍放松了一點。
“論刀槍拳腳,某果不如列将軍。”魔獒邊撤鞭邊說。
随後,魔獒左手并指,口中念念有詞,竟是催動魔力附之長鞭之上。
此時,列風明顯感到長鞭卷來之勢,與方才不可同日而語。遂運足十成功力,舉劍擋之。
豈料長鞭繞過利劍,化作白色毒蟒結結實實地纏在了列風身上。毒蟒将身子盤緊,列風隻覺五髒六腑被狠狠地擠壓成一團,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衆人大驚失色:“将軍!”
列風被巨蟒所纏,已經顧不上持劍,雙手狠狠地捏住巨蟒七寸,正與之角力。
他隻覺巨蟒越纏越緊,連呼吸都漸漸困難起來,臉色成了绛紫色。
但他眼神狠厲,雙手像鐵鉗一般死死地制住巨蟒。巨蟒吃疼,更發起了狠,要活活将列風勒死。
生死關頭,以列風為圓心的一丈之地狂風驟起,身後竟隐約有青龍騰飛的虛影。
巨蟒似乎被吓破了膽,下意識稍微松開了束縛。列風抓住時機,運力于雙臂之上,大叫一聲将巨蟒頭部往地面狠狠甩擊。
巨蟒的鉗制徹底松開,新鮮的空氣驟然闖入心肺之内,讓列風好一陣嗆咳。
“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列将軍,某尋你尋得好苦啊!今日正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魔獒帶着魔氣的雙眼,亮得吓人,就像許久沒有進食的野獸,驟然遇到了美味的獵物。
“青龍戟、青龍戟,是我的了!”剛才還四平八穩、文绉绉如一才子文人的魔獒,此刻狀如瘋子。
列風從地上抄起與巨蟒搏鬥時,掉落于地的長虹劍,橫于胸前。
他此前從未與魔物正面交鋒,不知魔物戰鬥力深淺,此刻心中暗暗盤算着退敵之計。
此魔獒,若光論刀劍拳腳功夫,列風有信心在百招之内必能克敵。可是魔物有什麼樣的魔力,尋常人不得而知。世間典籍也少有記載,縱使列風在軍法和武學上已稱得上博聞強識,對魔物的了解卻是一片空白。
魔獒忽然錯步俯身,竟從人形化作一頭通體雪白的巨獸,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它大吼一聲,整座山谷平地都在震顫。
巨獸的眼睛緊緊地盯着獵物列風,從原地瞬間起躍,向列風撲來。
列風本能地往後翻身閃躲,腦中已形成一個切實可行的作戰方案,卻聽身後三道勁風擦身而過。
巨獸還沒來得及反應,志得意滿的大吼,便跑調成一聲慘叫。頗有喜感。
列風後空翻過一個跟頭,單膝跪地,擡頭定睛一看,白色巨獸的額頭、脖頸和胸口三處穩穩當當地各嵌入了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白色珠子,瑩潤透白。
前一晚上才在牛家村打過照面的白衣蒙面女子,出現在列風和白色巨獸中間。
列風從背後仔細地辨認着眼前人的背影,一身白衣無瑕,腰間束一條兩指寬紅色腰帶,烏黑的秀發如瀑布垂落至肩背,秀發間别着一條紅色頭繩。
正午的陽光熾烈,打在白衣女子的身上,與經年日久仿佛銘刻在記憶裡的那道身形,緩緩地重疊在了一起。列風吃驚地睜大雙眼。
此時,白色巨獸為小珠子所鎮,落地化為人形,喘息不已,仿佛受了極重的内傷。
魔獒面對女子的正面,也吃驚地睜大雙眼:“是你?你還沒死?”
白衣女子并沒有回答這句話,列風猜也許她又使用了那種神奇的功法。
這功法并不是密音入耳,它是直接将女子的所思所想傳送到她想傳送的對象大腦裡,讓對方心領神會。
果然,魔獒繼而大駭:“我、我會再回來的。”他氣急敗壞地丢下這麼一句,便如見到債主似的倉皇逃跑了。
白衣女子把頭晃了晃,雖然隻能看到她的後腦勺,可列風莫名地就是覺得她在得意洋洋地笑。
這時白衣女子回過身來,眼神關切地看向列風。
列風已解除備戰狀态,與白衣女子眼神相觸瞬間心領神會,說道:“姑娘來得正是時候。我沒有大礙。”
聞言白衣女子放心地點了點頭。随後雙手結印,打向列家軍被困之地,隻見虛空壓下的索套驟然崩裂消失,列家軍衆人得以恢複自由。
危機解除,白衣女子并未離去,而是跟随列風一行人上路。
一路到達彩雲關,再無意外。
*
回到彩雲關,列風縱身下馬,忽然左手按住胸口,嗆咳不斷,臉色發白,額上起了層層細汗。
列忠臨和白衣女子同時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列風。
列風邊咳邊苦笑擺擺手:“怎麼,你們當我是柔弱的小姑娘嗎?”然後徑自往軍營走,迫不及待地去巡視軍中情況。
列忠臨和白衣女子對視一眼,立刻會意,上前死拖硬拽,把列風往彩雲關的臨時将軍府邸帶。
列風冷臉:“大膽……”正要怒斥列忠臨,結果和白衣女子眼神對上,不知怎的,就發作不出來了。
列風語氣緩和地解釋道:“姑娘要給我看傷?不用,我真的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