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若谷哈哈大笑地追了上去。

數日後，應若谷拜别衆人，西去饒風。列風一行人踏上歸途。

*

花萼歸來，列風還需要在鎖雲都處理一些軍務事，比往常啟程回彩雲關的時間稍晚了一些。

這日，列風從小山似的文件堆中擡起頭，掃了眼照舊每天在茶幾前犯花癡的索棘兒，終是忍無可忍：“你整日在府上無所事事，不覺得無聊麼？”

索棘兒緩緩眨了眨眼：“不啊。”

列風：“……”

索棘兒雖說平日裡有點沒心沒肺的，但是對待列風的意見很有點上心：被心上人嫌棄可不好，我改！

于是，索棘兒開始“奮發圖強”。

經過一番思考，加上請教宮裡很有資曆的嬷嬷，索棘兒找到了努力的方向——留住男人的胃，就等于留住男人的心！

鑒于自己從來沒進過廚房，從零開始，不可能一蹴而就，她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标。

在列風回彩雲關前，學好一到兩樣列風喜歡的菜肴，親自做給列風吃。

說幹就幹。索棘兒笑眯眯地走進廚房，站在忙碌的楊大嫂身後看了一會兒，由衷感歎：“楊大嫂，你好能幹啊！”

索棘兒突然出聲，可把楊大嫂吓了一跳，回頭看到身嬌玉貴的郡主竟站在自己身後探頭探腦的，開始攆人：“哎喲，夫人，您怎麼進廚房來了。這麼多油煙，弄髒您衣服了。”

索棘兒擺擺手：“楊大嫂哪兒的話。這廚房被您打掃得這麼幹淨，哪裡髒了。”

被索棘兒這麼一表揚，楊大嫂憨笑中帶上幾分得意。

索棘兒虛心請教：“楊大嫂，将軍平常都愛吃什麼呀？”

索棘兒雖說名義上是列風的妻子，但實際上兩人同桌用膳的機會少之又少。

列風長駐彩雲關，難得休沐回都，也總不着家。

這題楊大嫂熟啊。

聞言，楊大嫂興奮得如數家珍，說道：“将軍不挑食，我做什麼他吃什麼。但是呀，特别愛吃的，将軍就會經常夾，吃得多些。比如小炒黃牛肉、水煮魚、虎皮青椒。上一次我做盤龍鳝，全家人都吃得可香了。”

索棘兒頻頻點頭，笑眯眯地問道：“那這幾道菜，哪種學起來比較簡單，新手也能學會？”

說到“新手”兩字，索棘兒用手指了指自己。

楊大嫂：“夫人，您想學呀？”

索棘兒認真點頭。

楊大嫂頗有些為難。其實這幾道菜式并不難。但若是放到郡主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枝玉葉身上……

索棘兒誠意拳拳地看着楊大嫂，楊大嫂一咬牙：試試吧。

兩天後。

楊大嫂一把制止索棘兒繼續往竈裡添柴的危險舉動，笑容牽強：“夫人，要不咱們先歇會兒？”

郡主學習廚藝之心，值得肯定。

郡主學習的勁頭兒，值得稱贊。

郡主的廚藝天賦，不是差得一星半點兒，而是可以說是幾乎沒有。楊大嫂甚至想把“幾乎”兩字去掉。

有好幾回，郡主都差點把廚房給燒着火了。

索棘兒蹲着從竈口往裡看，臉頰都被柴火熏出了“貓須”。

她不解道：“啊，不能再加火了嗎，我還以為火候不夠。”

理所當然地，這次的嘗試又雙叒叕以失敗告終。

由于火候過猛，小炒黃牛肉變成了“爆炒焦黑碳”。

索棘兒苦着臉，雙手撐腮，低頭不語，弱小無助得像個迷路的小孩。

楊大嫂心有不忍，寬慰道：“夫人，這做菜的功夫，可不是幾天就能學會的。像大嫂我，從小就做，到如今才能燒出還算過得去的飯菜。您才開始兩天呢，不要氣餒啊。”

索棘兒擡起頭，撇撇嘴：“可是來不及了。将軍很快就要啟程去彩雲關了。”

楊大嫂想了想，提議道：“時間确實很短。不然，夫人您學做蒸水蛋如何？”

索棘兒眼睛一亮，仿佛迷路的小孩看到了希望。她牽着楊大嫂的手，興奮地說道：“蒸水蛋，比較容易？”

楊大嫂微笑：“當然。”

索棘兒再确認：“将軍愛吃？”

楊大嫂得意地挺了挺胸脯：“沒人能拒絕嫩滑入口即化的楊氏蒸水蛋。”

*

索棘兒顧名思義，蒸水蛋就是用水來蒸蛋，容易得很。

她對楊大嫂說道：“這個菜簡單，我先自己試做，有不懂再請教。”

楊大嫂點頭：“行，小綠豆餓了，我去給他喂奶。”

小半個時辰過去，楊大嫂回到廚房，見到索棘兒端着碗正往外走。

楊大嫂看了眼裡頭的水蛋，問道：“夫人，做好了？”

索棘兒得意地點頭，說道：“蒸水蛋，還真的挺容易做的。”

楊大嫂：“夫人，您這要去哪兒？”

索棘兒理所當然道：“拿去給将軍嘗嘗。”

楊大嫂：“……”

她輕咳一聲，試探着說道：“要不您先試試？”

索棘兒一愣。這是她第一次做出像樣的成品，一時間竟然忘記自己先試試了。

索棘兒懷疑地看了眼楊大嫂，瞬間想通。她轉身回到廚房，用勺子舀起一羹送進嘴裡。

索棘兒：“……”

索棘兒皺着眉頭，艱難地咽下水蛋，十分不解：“這水蛋怎麼那麼結實啊，哎喲，我忘放鹽了，還一點味道都沒有。”

楊大嫂哭笑不得：“夫人，你是不是蒸水蛋沒加水啊。”

索棘兒：“？”

索棘兒茫然：“蒸水蛋不是用水蒸嗎？我用了呀。我把蛋打散，放進碗裡，隔水蒸熟。不對麼？”

楊大嫂扶額：“夫人，您還得在蛋液裡加适量的水，這樣蒸出來才會嫩滑。不然就會像現在那樣，是結結實實的一塊。”

索棘兒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哦，是蒸水蛋，不是水蒸蛋！”

怎麼辦，有種要被自己蠢哭的滑稽感呢。

汲取了這次的教訓，索棘兒又實踐了好幾回，輸出了不少失敗的試驗品，分别被楊大嫂、楊大叔、列忠臨和翠翠苦着臉“消滅”掉了。最後就連年紀最大的福伯也未能幸免于難，光榮地承擔了一碗郡主手作蒸水蛋。

無論如何，索棘兒最後還是自認學會了蒸水蛋，并将得意之作開開心心地端到列風面前，很有成就感地宣告：“将軍，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做菜。來，快嘗嘗。”

列風正在院中練劍。聞言不得不中途停下，以免劍氣傷及郡主。

他低頭看了眼碗中的蒸水蛋，眉頭微微擰起，又看了眼索棘兒滿是希冀的眼神。

片刻後，列風一把抓過瓷碗，擡頭“一飲而盡”。

于是，列風将軍平生吃了一次稀如蛋湯的蒸水蛋。

這個蒸水蛋實在令列風印象深刻，以至于在他再赴彩雲關後的兩年間，得知索棘兒已經逐步掌握了把一堆滋補藥膳配着走地雞、烏雞、豬肉或魚一起炖湯的技能，也覺得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