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厚重的濁氣,在與火龍激烈交戰後,隻剩苟延殘喘的幾縷,白衣女子說道:“厄端要現身了。”
“殺雞用牛刀。”應若谷看着空中正在厮殺的火龍,輕笑着對身邊人說。
白衣女子聳聳肩:“山海陣那會兒,算力不夠,在高人面前丢臉了。用盤龍陣練習一下。”
話音剛落,應若谷與白衣女子倏地各自向兩側飛身而起。一股威力驚人的濁氣彈,堪堪往兩人方才站立的地方直射而去。
避開攻擊後,應若谷與白衣女子分站鐘樓飛檐兩端,同時回身看向某處虛空。
原來一縷濁氣在夜色下悄無聲息地飄落于鐘樓,隐于兩人身後。
正當應若谷與白衣女子交談之際,趁其不意暴起攻擊。
虛空之中,緩緩走出一道灰色的人影。如果不仔細看,極難分辨出此處站了個活物。
人影站定,露出一張長滿麻子和毒瘡的臉,令人悚然。
來人聲音沙啞,像破舊漏氣的鼓風機:“哼,好個靈山派,竟來壞老子好事!”
應若谷眯了眯眼:“如果沒猜錯,閣下便是魔族裡臭名昭著的厄端了。”
厄端咧嘴笑了起來,一口黑牙,不少崩壞的,松松垮垮挂在牙床上。
厄端似乎極為滿意:“算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有點見識。還知道老子的名号!”
厄端,魔族四大魔将之一,擅長散播惡疾。據說他由天地間的厄運、惡疾、瘴氣等各類污穢之物孕育而生。
自誕生之日起,厄端便性格乖張,行事全憑個人喜惡。心情不好了,就要往人族散播疫症或者厄運,理由是“這些人族真他媽礙眼,弄得我極其不爽”。心情好了,更要給人族制造點麻煩,理由是“心情大好,讓人族也陪我樂一樂。”
這片大陸上,有文字記載的十多場嚴重的災疫,全都出自厄端之手。
應若谷說道:“這場疫症來勢洶洶,病情迅猛,想必是你的傑作了。”
厄端一點沒有被識破的恐慌,反而更為得意:“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人族被我攪得亂成一鍋粥,哈哈,太傻了。”
“還搞什麼封城隔離,”厄端醜陋的臉上露出譏諷的神情,“這疫症全都彌漫在空氣裡,所有人感染隻是時間問題。”
應若谷:“為什麼有些人感染,有些人還沒有感染?”
“因為……”厄端眼珠骨碌一轉,打住話頭,“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應若谷與白衣姑娘對視一眼。
套話失敗,這厄端還不算太蠢。
就在此時,厄端忽然淩空而起,身形疾如閃電,手中幻化出一柄黑霧籠罩的匕首,直刺應若谷。
又是偷襲!
應若谷神情自若,腳下不退,手中擡扇正要格擋,豈料異變陡生。
厄端身形如鬼魅,眼看着已欺近應若谷身前,卻突然一個反轉,向另一側的白衣姑娘疾馳而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出人意料。從厄端毫無預兆地暴起,到突然轉向,僅在刹那之間。
厄端這一招成竹在胸,眼裡露出志在必得的狠厲。
眼見利器就在眼前,白衣姑娘雙眼忽地一彎。
厄端心下劃過一絲疑惑,電光火石間卻容不得他考慮……
隻聽“當”一聲巨響,匕首結結實實砍在了某種硬物之上。
厄端的攻勢被阻隔下來,人也突然靜止。
片刻他緩緩低下頭,見自己胸口已被洞穿。
一道靈力劍氣穿過自己胸膛,而四周的皮肉在靈力的灼燒下,正“滋滋”地蒸騰着白汽。
下一刻厄端痛苦至極,跪倒于地。他顫顫抖抖擡手想要捂住胸口,卻又有些忌憚不敢觸碰。
原來在厄端向白衣姑娘發起攻擊時,她早有準備,于周身建起一層透明的防護結界。
厄端那魔氣匕首砍到的硬物,便是這層防護結界。
而另邊廂,應若谷并指為劍,揮出一道淩厲劍氣,直破厄端胸膛。
此時白衣姑娘收起結界,彎着笑眼看向跪地的厄端。
厄端隻當這兩名靈山弟子中,白衣姑娘是容易突破的一方,打算先了結了她,轉而再與應若谷一決高下。以自己與火龍大戰中本已受損嚴重的魔力,如此或許還有一絲勝算。
可萬萬沒想到,這白衣姑娘似乎早已看穿自己的打算。面對自己暴起一擊,應對得遊刃有餘。
而這本來是一招奇襲,最後竟讓對方給鑽了空子。應若谷與白衣姑娘配合默契,一招制勝。
“你、你是什麼人?”厄端氣若遊絲,仍心有不甘。
白衣姑娘見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似乎在确認問的是不是自己。
厄端已說不出更多的話,隻死死地盯着白衣姑娘的雙眼。
白衣姑娘眉眼彎彎地回視厄端。
片刻,厄端陡然睜大雙眼,既錯愕又難以置信。
白衣姑娘朝應若谷擡了擡下巴,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樣子,擡手于空中劃了個手訣,便消失不見。
随着白衣姑娘的消失,盤環于高空的火龍,也随之消失。
應若谷展開手中的白色扇子,沉聲對厄端說道:“接受淨靈吧,厄端。”
*
翌日,仿佛已離開一個世紀的太陽,終于撥開重重迷霧,出現在花萼天空。
神奇的是,服用過靈山藥方的病人病情有了明顯好轉。
冬日裡陽光普照,大地萬物顯得分外明朗。人們心情也自然而然地輕松愉悅。
索棘兒很開心地對郡太守說道:“安排藥廬的患者多出去曬曬太陽,這對身體極好。”
郡太守得令後,悄悄與幾位名醫确認過,最後按照郡主的“指示”組織患者分批輪流曬太陽去了。
一夜之間,形勢發生巨大轉變。而正好是應若谷布陣之後。
列風心中隐有猜測,向應若谷問及事情的來龍去脈。
應若谷哈哈大笑,展開扇子扇了扇,說道:“這件事也無需向列兄隐瞞。”于是把大緻的情況說了出來。
原來這起疫症的患者其實得的是普通的感冒。花萼上空籠罩的灰沉沉的霧氣,是魔将厄端以其精元施法布下的有毒障氣。
這有毒障氣對感冒患者的呼吸道有侵蝕作用,能造成肺部呼吸衰竭。
應若谷最初帶來的,是靈山聖手針對這有毒障氣研制出來的對症藥物,可緩解一時症狀。
要從根本上治愈,得先把有毒障氣徹底消除,不然藥喝下去後,患繼續者吸入障氣依舊無法好轉。
應若谷與白衣姑娘布下盤龍陣,以火龍之力,橫掃籠罩城市上空的厚重障氣,也是火燒厄端精元,使其身受重傷。厄端自知不敵,铤而走險,最後被一舉殲滅。
聽完應若谷的解釋,列風略一沉吟,提出心底疑問:“魔将厄端,為何會出現在花萼,制造這麼一場疫症?”
應若谷聞言,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拍拍列風的肩膀:“列兄有所不知,這厄端生來行事乖張,做什麼全憑一時興起。”
列風沉下臉,拳頭緊握。
隻憑一時興起,便奪去這許多人的生命,讓數以萬計的家庭陷入悲痛。
魔族視人命如草芥如遊戲的行為,令人發指。
索棘兒在一旁,看着列風嚴肅的臉色,眉眼一彎,無憂無慮道:“疫情現在都解決了呀,還管他這麼多幹嘛。走,将軍,我們吃好吃的去。”邊說邊拉着列風往外走。
再次以行動向列風證明,小女人的世界裡,除了愛情話本,便是吃。這麼活着,倒也着實輕松。列風無奈搖頭。
應若谷樂了,饒有興味地問道:“郡主,在下呢?”
索棘兒回頭,想了想,說道:“應仙師這次驅魔有功,就賞你與本郡主同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