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棘兒大喜,原來示弱裝可憐,真的比大吵一架更有效果哦!
索棘兒連忙管理好表情,掩飾住得逞的小興奮,說道:“将軍可以陪我去劃船麼?”
列風:“劃船?”
索棘兒連連點頭,說道:“對對,鎖雲都十大名景之一東湖泛舟。聽說風景如畫,浪漫惬意。”
和永樂郡主一起泛舟?
兩個陌生人,大眼瞪小眼,無話可說。這氣氛想想都讓人尴尬。
列風摸不清索棘兒是什麼腦回路,也不想知道。
反正再忍受三天。
三天後,他就可以結束休沐,啟程回彩雲關。
想來也是氣人。
自己早就呈批結束休沐回彩雲關的申請,國主卻屢次以新婚不久為由退了回來。
前日列風力陳當中利害,彩雲關長時間無主帥鎮守,恐有意外。言辭急切,國主再三考量,方才勉強同意列風五日後動身。
思及此,列風“嗯”了一聲。
索棘兒驚喜得雙眼放光:“将軍這是同意了?!”
列風:“有問題?”
索棘兒:“沒有、沒有。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啦!我們今天就去哦。”
列風點頭:“你先回房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們去吧。”
索棘兒依依不舍地離開書房,期間一步三回頭,反複說道:“對了,記得看禮物哦。記得要看哦。你一定喜歡這份禮物。”
*
說好當天下午去東湖泛舟,結果突然下起了大雨沒能成行。
這雨還一直連下了幾天,最後推遲到了列風臨行前一天。
真可謂天公不作美。
這日早起,天氣還是有點陰沉。
索棘兒趕在列風開口之前先發制人:“列将軍,現在沒下雨,我們這就出門吧。”
列風瞧了眼這天氣,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啟程回彩雲關。雖不喜這位挂名妻子,但他一諾千金,答應别人的事總要守信。
于是點點頭。
索棘兒開心得一蹦三尺高,二話不說拉着列風的手便往外走。
東湖位于鎖雲城區東邊,是個占地百來畝的天然湖泊。
文人墨客喜歡泛舟湖上,吟詩作對。年輕男女也喜歡相約遊湖,在大自然美景中說不盡風花雪月。
索棘兒按自己的喜好,選了一條裝修雅緻的花船。
列風站在船頭,眺望風景,索棘兒坐在船尾,默默欣賞男人高大的背影。
天氣并不晴好。天空壓着烏雲,涼風陣陣,但至少沒下雨。
這對于索棘兒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索棘兒好奇問道:“這是列将軍第一次泛舟東湖麼?”
列風回頭看了索棘兒一眼:“嗯。”
索棘兒仿佛找到知音似的,興奮道:“我也是!”
她想了想,說道:“将軍長年駐守彩雲關。休沐的時候不多,沒來過遊湖也正常。”
“啊,這麼說來,”索棘兒眼睛一亮,“将軍的第一次給了我。”
列風立馬一個回頭飛出一記眼刀。
索棘兒下意識補充:“我、我是說将軍的第一次泛舟東湖……”
随後她才反應過來,立刻争辯道:“我可真沒往那方面想。心思歪的人,才會聽歪哦。我是心思純正的女孩子。”
列風給了索棘兒一個背影作為回答。
索棘兒斟滿兩杯茶,掏出小零食,招呼道:“将軍,來喝茶吃點東西呗。我帶了堅果和話梅。”
列風道:“不必。”
索棘兒理解地點點頭:“行,等你想吃的時候,随時來吃。”
在這陰涼的天氣裡,一杯熱茶下肚,再配上酸酸甜甜的話梅。身邊是自己的愛人,索棘兒此刻心情特别美好。
索棘兒吐出一顆話梅核,問道:“将軍明日就要回彩雲關了?”
列風即将結束休沐的事情,索棘兒已經知道。她也知道成親第三天,列風已經向國主遞交申請。
當時國主還詢問索棘兒意見來着。索棘兒當然千百個不願意。況且據她所知,近兩年彩雲關邊境還算安穩,列風留在彩雲關的副将也有足夠的能力處理突發事件。
國主經過權衡,決定讓列風再呆多一段時間。
列風锲而不舍地遞交申請,最後力陳利弊。索棘兒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明白兒女私情理應讓道于家國大義。國主最終批複了列風具體的返關時間。
索棘兒知道是一回事,可由誰告訴她的是另外一回事。
由始至終列風都沒有向她提及過,這就難免令她有些介懷了。
列風從船頭進來,坐到船的另一側,“嗯”了一聲。
索棘兒點點頭,表示了解。他倆這個情況,屬于“挂名夫妻”。她不敢要求太多,報備行程什麼的,更沒到那個份兒上。
她說道:“彩雲關地處鎖雲國北部,氣候幹燥。我讓楊大嫂給你多準備些滋補品。其他弟兄的也給帶上。”
列風:“……我們列家軍過得糙,不講究這些。”
索棘兒擺擺手,說得理直氣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一樣。”
列風:“……”
列風停頓片刻,開口說道:“和離書,什麼時候簽?”
索棘兒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要不要這麼掃興啊!
她嗆咳得快停不下來,列風無奈,在一旁幹等着,說道:“慢點喝。”
兩人完全沒注意到,天公變了臉。醞釀多時的雨水,如牛毛般,細細密密地飄灑下來。
不一會兒功夫,本來的和風細雨,漸漸演變成狂風驟雨。
列風和索棘兒租的花船,尚算結實。索棘兒挑船的時候,就考慮過會不會突然下大雨,于是租了條帶有船篷的花船。
此刻,花船于風吹雨打中孤零零地飄搖,船篷發出“噼裡啪啦”的雨打聲。
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大雨還算好。問題是這會兒風吹得有些太猛烈了。花船在狂風帶起的波浪中,使勁兒颠簸。
列風和索棘兒唯有緊緊抓住船舷,才不至于像蹴鞠那樣被颠來颠去。
索棘兒自責得臉都皺成一團了,抱歉地說道:“是我不好。這種鬼天氣,就不應該硬拉着你出來遊湖的。”
列風皺眉沒有答話,隻是警惕地環顧四周。
索棘兒彷徨道:“現在該怎麼辦呀,要不要向别的船呼救?”
話音未落,花船竟然在水中猛地打起了轉,似乎陷進了漩渦當中。
索棘兒在裡頭被轉得頭暈眼花,惡心反胃,驚恐大叫道:“啊啊啊,這是怎麼了,将軍我害怕!”
列風雖然不喜這位牛皮膏藥郡主,但他身為鎖雲國将軍,豈能讓郡主遇險受驚?
列風縱身躍起,眼看着就要抓住索棘兒的手,沒想到船體終于經受不住這樣的風浪沖擊,突然四分五裂。
一片混亂,兩人同時落入水中。
列風率先從洶湧的湖水中探出頭來。
隻見偌大的湖面形成了一個巨型漩渦。花船斷裂的船體,卷入漩渦中,眨眼間不知所蹤。
列風在洶湧的波浪中控制着身體,冷靜地觀察四周。
太不尋常了。内陸湖,豈會有這等猛烈的漩渦。
就在此時,列風腰側佩戴的長虹劍“蹭”一聲出鞘,毫無預兆地劈向湖面。
長虹劍,劍如其名,去勢如虹,劍氣直搗漩渦渦心而去。
漩渦受劍氣所阻,旋轉的速度緩慢了一瞬。可沒維持多久,漩渦速度重新恢複。
顯然劍氣未達渦心,沒能形成實質性傷害。
列風凝神靜氣,将全身内力運至極緻,再一劍揮出。這次劍氣把波浪劈開更深的痕迹,漩渦延緩的時間更長,但随後又全都恢複原樣。
說時遲那時快,列風腰身一緊,整個人被什麼從水中抽起。
他定睛看去,隻見一條碩大的觸角緊緊捆縛住自己。這條觸角竟是從漩渦中心探出的。
“哈哈哈哈——”不似人聲的狂笑聲中,漩渦裡漸漸浮出一個龐大的身形。
列風認出這個渾身漆黑,散發着濁氣,卻看不清五官的敵人,正是那個早幾日夜襲他的魔族。隻是這次的體型比之前遇見時大了不知多少倍。
“你們人族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幻影得意地說道。
“我窩在湖底休養生息,沒想到獵物迫不及待地送到嘴邊,豈有放過之理,哈哈哈——”
列風長虹再出,集聚全身功力的淩厲劍刃下切,生生坎進幻影觸角肉裡三寸,卻再進不得分毫。
幻影冷哼一聲:“别做這些無用功,列将軍。你的内力,在人族裡确實是一等一的上乘,但是面對咱們魔将,你也隻有投降或者受死。”
列風怒目而視說道:“士可殺不可辱,魔物,放馬過來!”
豈料幻影“啧”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列将軍,上趕着找死作甚。一點兒都不優雅。”
列風:“……”
幻影喜滋滋地說道:“上次見面還沒自我介紹,有失禮數。軍師批評了我。在這裡我給将軍道個歉。”
“我呢,叫幻影,如夢幻泡影的幻影。乃魔族四大魔将之一。當然你也可以說是四大魔将之首,其他仨都是些沒用的廢柴。”
列風不打算與魔物啰嗦,直截了當地說道:“說吧,你們有何目的。”
幻影發出幾聲不似人聲的桀桀怪笑,說道:“列将軍,你方才也看到了。魔族的力量比之人族強者,不知強出多少倍去。這種力量壓制,不是說你苦苦修煉武功能得來的。除非……算了,那個不提。”
“隻要你願意加入魔族,”幻影“諄諄善誘”,“你的力量肯定比現在更強大!甚至可以天下無敵!”
幻影說得唾沫橫飛,異常激動。
列風冷冷說道:“沒興趣。”
幻影看不清五官的腦袋歪了歪,似乎十分不解:“什麼,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你竟然不要?”
列風嗤笑道:“我對獵殺各國将領沒有興趣。”
幻影忽然獰笑起來:“這可由不得你。想加入也得加,不想加入也得加。”
列風冷哼一聲。
幻影聳聳肩:“軍師說要先禮後兵。我可不想多費唇舌。”
話音剛落,一股粘稠的黑色液體開始從觸角的吸盤裡釋出。
就在這時,“咻咻咻”三聲輕響,三顆乳白色的小珠子破空而至,直擊幻影本體。
幻影無奈,隻得快速抽回觸角回防。小珠子與幻影纏鬥激烈,幻影一時無暇他顧。
趁此時機,列風淩空一個翻躍,穩穩落在湖邊一棵水杉之上。
“啪啪啪”三聲輕響,小珠子矯捷而靈活地躲開觸角攻擊,深深地嵌入幻影胸膛。
幻影動作一頓,雖沒有五官,渾身上下卻透出一股明顯的戰栗感。
三顆小珠子同時光芒大作,幻影慘叫聲不斷,再不能維持龐大的型體。在一片白光中,幻影快速收縮,恢複至列風後巷初遇時的體積。
幻影捂着胸口,痛苦不堪:“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與此同時,列風也看向煙波浩渺的湖面。漩渦平靜下來,卻不知何時起了層層疊疊的水霧,如迷幻夢境一般。
白衣女子踏波而來,在湖心處靜靜觀望。臉上覆着的長紗,在風中輕輕搖曳。
聽到幻影的問話,她也不作答,隻是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左右晃了晃。
不必問?
不配問?
嚣張。
幻影簡直怒不可遏。他忍受着身體上巨大的痛楚,狂叫一聲,拼盡全身力氣,要給這不知好歹的女人緻命一擊。
狂暴的黑色液體從觸角的吸盤中噴湧而出,直沖白衣女子而去。這股黑液既濃且稠還臭,被噴到身上,且不說會不會有腐蝕作用,就是随便沾上一星半點也足夠惡心了。
白衣女子卻是不慌不忙。她長袖一振,又有五顆瑩潤透白的小珠子從袖口飛出。
小珠子似通人性,在白衣女子身前一字排開,似乎在說“主人,莫怕!我們保護你!”
眼看着黑液就要漫天潑灑過來,“嗡”一聲響,五顆小珠子同時發出耀眼光芒。
下一刻,這濃稠黑液在光芒中,肉眼可見地淡了透了。先期而至的液體被淨化得如湖水般幹淨清澈,随後如遭遇吸力似的,鑽進了其中一顆小珠子體内。
緊接着第二顆珠子、第三顆珠子……一波波黑液被光芒淨化後源源不斷地吸收進瑩白透亮的珠子裡頭。
幻影一擊不成,卻并不戀戰。長觸角幻化成利刃,狠絕地往自己的胸口削去。深嵌其中的三顆小珠子,随着被舍棄的皮肉離體。
幻影随即一個猛子插進湖裡,連串氣泡浮升,卻是遁逃無蹤。
離體的三顆小珠子,明滅一瞬,似乎有點洩氣。淨化完離體的皮肉後,與那五顆小珠子排着整齊的隊伍,鑽進白衣女子的長袖中。
白衣女子整理妥當,轉身欲走,列風出聲道:“姑娘,留步。”
說着,他朝白衣女子長揖道謝,“姑娘于在下有兩次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日後姑娘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定竭盡所能。”
親眼目睹白衣女子與那位名喚幻影的魔将兩次作戰,列風非常肯定白衣女子便是靈山派弟子。
傳說,在這片大陸形成之時,其東邊以東煙波浩淼的海域深處,便隐約有座高山高聳入雲。
大陸上的人們,曾滿懷好奇,要一探那高山之巅。然而,對于許多探險者,不要說上山,當他們坐船往那座高山的方向駛去時,隻見那山始終保持着和人們肉眼可見的距離,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到達。隻有極少數人,不知如何、從何處便上了山。人們認為,這是神山選擇的有緣人。後人稱此山為“靈山”。
那些被選中上山的有緣人,不知從何時起,開始了漫漫修道之路,天長日久形成了一個門派,是為“靈山派”。
在靈山派出現的一千五百多年的曆史中,修道者們隐于海域深山,卻也并非不問世事。
每一代靈山人,都會由師門指定一位入世弟子,入世為善,匡扶正義,警惡懲奸,是為“入世行者”。
隻是……以列風所知,眼前這位白衣女子,應該不是這一代的入世行者。
白衣女子收回腳步,轉身看向列風,忽地眉眼一彎,朦胧白紗下似乎展開了笑臉。
列風一滞。女子眼中透出亮閃閃的光芒,明亮透徹,令人莫名親切。
白衣女子安靜地站在幾米開外,微笑着搖搖頭。
列風明白她的意思。出手救人,是靈山弟子應該做的事,這位姑娘讓他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