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說呢，害死人之後的那個反應，就挺理所當然的吧。”謝澤宇抓抓頭發，“其實我也挺能理解的，在這種環境裡，我能有這種想法，純粹是因為命好，碰見了你和子楠姐，如果一開始的隊友是别人，我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但是吧。”謝澤宇艱難地組織語言，這些天下來他其實想法很多，好的壞的都攢了不少，但已經給秋山他們拖了這麼大的後腿，他不想再給他們添别的麻煩。

“我總覺得，人不能越過某個底線，一旦越過去了。”他歎了口氣，想起藍芳芳，誤殺小三的藍芳芳跨過了那條線，便破罐子破摔，無所顧忌，謝澤宇的聲音低下去，“……就算回到原來的世界裡，也很難再生存下去吧。”

“算了，秋山大哥，你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說完這句話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謝澤宇揮揮手，“我這話說的，唉，實在是有點自以為是，活下去是本能啊。”

秋山深深看他一眼，語氣少見地很認真：“不，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人是不能丢掉某些東西的，哪怕是死在這裡，也不能丢掉。”

謝澤宇笑笑，眼圈有點紅了，他垂下眼：“嗯。”

一路颠簸，很快到了男人們所說的地方，六個人暈暈乎乎下了三輪車，發現面前是個三層樓的建築，給人的感覺介于批發市場和商場之間，雜亂又破敗，才下午三點多，已經沒什麼店開門了。

男人領着六個人進去，找到保安，兩人走到一邊說了會話，保安端詳一會六人，點點頭，找出錢夾數出幾張大鈔給他們。

男人拿着錢笑嘻嘻地走了，走前拍拍翟建中肩膀：“好好幹。”

過了一會，保安引着他們走進休息室，在角落裡翻出幾件深藍色的保安制服扔給他們換上。

十分鐘後，保安室裡，保安給他們分配任務。

“最近辭職的人太多，人手不夠，又老是有人來偷東西，所以想找幾個短期工。”保安隊長說，“七天之後，我們找來的正式員工就上崗了，這七天麻煩你們頂一下，包吃包住。”

“沒什麼問題吧？”

“嗯。”幾人都點頭。

“那我現在給你們分配一下任務，兩人一組巡視一個樓層。”他清清嗓子，“其實一個樓層也就一兩個店鋪，最近效益不好，好多人都轉租走了。”

最後分配出來的結果：

秋山、翟建中在負一樓。

甯暖、謝澤宇在一樓。

新人和伍子楠則在二樓。

至于三樓，秋山留心問了一句，保安隊長說那是棄用的辦公室，沒什麼東西，不用費心上去巡邏。

該說的說完了，保安隊長揮揮手讓他們各自熟悉環境，六人沒分開，從負一樓往上走，越逛心裡越發毛。

每一層樓隻有一家店面開着。

負一樓陰黢黢的，隻有盡頭的一家小小門面前挂着兩個白色的燈籠，燈籠上寫着奠字，透明櫥窗裡放着兩個活靈活現的紙人，面色慘白，嘴唇鮮紅，沖着他們咧出陰森又癡傻的笑容。

一樓是家小吃店，賣早餐和炒菜，老闆縮在角落裡慢吞吞地剁肉，斬骨刀砍骨頭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二樓則是家中式嫁衣店，櫥窗裡擺着件極精美的嫁衣，珠繡沉甸甸的，店裡裝飾也十分複古，插着粗如兒臂的龍鳳喜燭。

店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攢着很整齊的發髻。

見他們穿着保安服，老太太招招手：“你們誰管二樓？”

伍子楠拖着新人走過去。

老太太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伍子楠好幾眼，很是嫌棄地啧了啧牙，反倒是看又高又瘦的新人時，眼睛亮了起來。

伍子楠面色一黑：“你看什麼呢？”

老太太搖搖頭，她摸出拐杖，抖抖嗖嗖地站起來：“正好，我今天累了，打算回家，你們就留下來幫我看店。”

“那你關了店門不就好了？”

“噓，那可不行。”老太太渾濁的老眼陰沉地瞪向她們，她怪笑兩聲，伸手指了指上方，“有人看着呢。”

老太太幽幽地說：“記住，我店裡的蠟燭，千萬不能熄滅，一熄滅，那件漂亮的嫁衣，可就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