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陰陽怪氣的話聽得人汗毛直豎,新人當場腿就軟了,哭着喊着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秋山在店裡轉了一圈,沒發覺什麼特别奇怪的地方,不大的店面裡放了七八具無頭塑料模特,穿着不同樣式的紅色嫁衣,吊牌上寫着價格,秋山翻過來看了一眼,被那一串零驚得咋舌。
他搖搖頭放下标簽,瞥了一眼角落裡的攝像頭,心想這麼貴的衣服,擺上十個攝像頭也不過分。
話又說回來,這裡窮得叮當響,真的會有人來買這麼貴的衣服嗎?
門口哭聲愈大,新人抱着欄杆又哭又喊,怎麼都不肯踏進店裡一步,伍子楠開始還試圖拽他,新人情緒激動,掙紮的時候險些甩了他一耳光。
伍子楠沒脾氣了,一屁股坐在店門口的小凳上,沖其他人揮手:“也别折騰了,他愛在哪待就在哪待,愛找死我也懶得攔着,你們該幹什麼去幹什麼去吧。”
“你自己小心一點。”秋山囑咐她,“晚上别睡着了,多觀察周圍。”
伍子楠點頭,謝澤宇滿臉擔心:“要不我們再陪你一會,你怕不怕啊?”
伍子楠樂了:“怕的是你吧。”
謝澤宇語塞片刻,讷讷地說:“……這不是擔心你嗎?”
幾人正說着,樓下掃來一團雪亮的手電筒光,秋山循着看去,保安隊長站在樓下扯着嗓子喊:“唉!幹什麼呢!給你們錢讓你們在這聊天呢!自己幹自己的事情去!”
“行了,走吧。”伍子楠也催他們。
秋山想了想:“六點的時候,小吃店見,到時候再讨論一下。”
保安包吃包住,晚上住在要看的店面裡,吃的東西小吃店定時定點提供。
幾個人就此散開,秋山和翟建中一起回到紙人店,老闆縮在櫃台後面眯縫着眼睛,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身後擺着幾大紮白慘慘的花圈。
“現在要怎麼辦?”翟建中問。
“先把這層仔細看一遍吧,或許會有什麼線索。”
商場裡十分昏暗,或許是為了省電,也沒什麼客人,雖然是大白天,除去頂層天窗投下的稀薄光線再沒什麼别的光源,越往商場深處走,就越是黑,手電筒的圓形光斑劃過緊閉的店門和略有些褪色的招牌,玻璃櫥窗後的模特,用蒼白的眼睛注視他們。
秋山拿着保安隊長給他的職責表,挑挑撿撿地勾了幾條,下一欄是檢查消防器材。
牆上鑲嵌的鋼化玻璃門有些變形,秋山費了些力氣才打開,拿出來一看,已經過期四年了。
秋山在紙上備注了一下,翟建中用手電筒為他打光,半晌道:“你還挺把這工作當回事兒的。”
“或許會有線索呢。”秋山回答。
兩人拿着手電筒慢慢從紙人店走到盡頭的商場東門,東門拉下了卷簾,玻璃門也用大鐵鍊鎖住,秋山輕輕推了推,垂下一截的鎖鍊嘩啦啦作響。
“這裡真的在營業嗎?”,秋山撚撚手指,摸了一手的灰。
“不像。”翟建中搖頭,想想又說,“比起完成保安的職責,不如先回到紙人店找店主聊天,從嫁衣店老太太的說辭來看,應該是每個店都有每個店的規則,問清楚一些,晚上也好過一點,你覺得呢?”
秋山沒有異議,但兩人回到紙人店時,店裡卻空無一人,翟建中愣了愣,秋山走進櫃台,從桌上拿起字條對他晃晃:“店主下班了。”
又感歎:“還挺放心。”
翟建中瞧他一眼,抿抿嘴唇,想想沒說什麼,兩人在店裡轉了一圈,除了紙人花圈,店裡也賣些紙元寶紙别墅。
翟建中沒什麼收獲,一擡眼發現秋山站在櫥窗前若有所思,便走上去問他:“怎麼了?”
“我在想。”秋山輕輕敲了敲玻璃,“這對紙人,做得好逼真,而且和屋裡的不太一樣。”
翟建中皺起眉,也跟着仔細端詳,半晌,他也看出哪裡不對了,屋裡的紙人都沒有點上眼睛,黑眼眶裡裝着兩顆白慘慘的眼珠。
“他們都被點上眼睛了。”他說。
“嗯。”秋山頓了頓,又說,“而且,他們穿的衣服,也不是舊式的馬甲,而是現代裝。”
櫥窗裡的這兩個紙人做得等人高,目測女紙人起碼有一米六,男的還要更高一些,女的穿紅色連衣裙,男的穿黑色西裝,兩個人直挺挺地立着,眼珠漆黑,直勾勾瞪着櫥窗之外。
翟建中越看心裡越不舒服,低聲罵了句:“……他媽的,做的也太像了。”
再沒什麼好看的了,兩人議論一番,秋山守在店裡,翟建中則去找保安隊長套話,吃飯的時候再交流情報。
晚上六點,秋山把卷簾門拉下來,打算去吃飯,然而拉到一半的時候,他的動作一頓,遲疑的目光落在紙人的手上。
……方才,那隻手是不是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