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昭昭,竊賊扛着一把小鍬走來,往土裡紮下去。深深嵌在生活裡的栅欄,被她潇灑一鏟,就有了缺口。
——
汽水瓶上又沾了一圈水珠。這不通風的室内,簡直太悶了。
嘩啦——
卷閘門從外面被擡起,暴雨之後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
收銀小妹抖着手裡還在滴水的雨披,扯着嗓子:“啊,老闆,原來你在啊,我還怕耽誤事兒,雨沒停就趕來了。”
她将那極具層次感的、緊緊地貼在頭皮和前額上的紅毛揉開,年輕女孩的稚嫩和活力被水浸潤過之後,更具朝氣,細看的話,挺漂亮的。
“切,按照上班時間,你應該在下暴雨之前就到了。”李淺從我身後繞出來,眼尾一挑,看了眼牆上的挂鐘,“遲到五十分鐘,扣…… ”
未等她說完,女孩踩着雨鞋就往裡進:“哎呀~老闆,你最好了,饒我這一次吧,求你了。家裡雞棚倒了,我幫着重新紮呢。你看看,人家手都被劃破了……”
“下不為例。”李淺瞄了一眼,同意了。
呵,但凡漂亮的,李淺都願意給她們占便宜。
“謝謝老闆,你最好了~”
一幅可憐樣,女孩說着就要伸手挽李淺的手臂。李淺扯過台球桌上的毛巾,一把甩到她手裡,“離我遠點,把你那雞窩似的頭發擦擦。”
“嘿嘿……”女孩看了我一眼,“老師今天來這麼早啊。”
我的臉上還有灼熱的痕迹,微微低下了頭,“嗯”了一聲。
李淺打發她去冰櫃碼飲料。
雨停了,我站起身,穿上外套。
剛準備離開,就聽到李淺沖門口喊道:“迦易!”
我的課代表,來找她小姑了。她見了我,扭捏着喊了一句:“趙老師。”
我表情嚴肅地點點頭,手裡還捏着喝剩的汽水瓶子。
“進來,你趙老師過來抓學生。”李淺幫我解釋,“快中午了,你倆都留下來吃飯吧,我掌勺。”
李迦易圓目微怔,懷疑的眼神從她小姑身上掃過。
李淺見我遲疑,低聲道:“擇日不如撞日,誰讓我打賭輸給你了。”
“趙老師,一起吧。”李迦易出于禮貌,也在挽留。
我想了想,也好。獨處時,李淺總是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今天正好李迦易在,早點吃完這頓飯,以後少在這裡逗留為好。
我們一同上樓,房間比上次要淩亂許多。沙發上攤着幾件衣服,有幾本外文書翻開在茶幾上。
李迦易很懂事,進廚房給我倒水去了。李淺手腳麻利地把書冊合了起來,“趙老師,請坐。”
她侄女在,講起話來就多了點分寸,還畢恭畢敬加了個“請”字,倒讓我不習慣了。
我把沙發上的衣服往邊上攏了攏,坐了下去。撐在身側的掌心感覺到異物,扭頭看過去,是肩帶。
李淺注意到了,走到沙發後面,收走了幾件絲質睡衣,黑色蕾絲内衣就這樣暴露在我們面前。
“趙老師,幫我遞一下。”
我沒動,帶了點愠怒看她。這種貼身的衣物怎麼好意思讓别人幫忙拿。
廚房傳來動靜,李迦易好像要出來了。
我不想讓三個人都尴尬,迅速勾起内衣,塞給了她,手上像被燙到一樣。
“謝謝。”李淺抿着嘴,眉目間染上得逞的快樂,抱着一堆衣服進了房間。
李迦易從廚房端來水果,是果盤。
“趙老師,你是不是有點熱?”
“嗯,有點。”我低頭把頭發夾到耳後。
“那我把窗戶開了。”
前後窗被拉開,涼風貫穿進來,我盡力壓下那片燥熱。
李淺的廚藝,自然不可能把菜順利做出來的。
小廚房裡油星四濺,她舉着菜簍子當防護面罩,在廚房裡像個靈活的貓咪一樣跳上跳下。我實在看不下去,脫下外套,踏了進去。
“圍裙摘下來。”
幾分鐘前還在逞能、揚言一定要給大家做一頓好菜的李淺,此刻幽黑的眼眸裡閃着害怕,“我手上有油,能幫我摘一下嗎?”
……
果然是好菜。
真是沒辦法。我站到她身後,解開圍裙。手繞道她身前的時候,鍋裡的油遇了水,又爆出一顆油點子。
李淺吓得往後一退,正好撞進我的懷裡。
她下意識的躲避,讓身體拘得緊緊的。而我,居然也有下意識的動作。我護住了她,手臂攔在她的腰間。
她反應過來,身子逐漸舒展開,像小時候夏夜采過的鳳仙花,松軟的綠色絨毛包裹着種子。自帶彈性,隻消輕輕一撥,就打開了。
很可愛的一種植物。
“你看!”
李淺蹭着我的身體扭了一下,把手臂呈現在我面前,語氣委屈:“都燙紅了。”
細膩的肌膚呈現出白瓷的質感,此刻染上微瑕。
自己連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還要跟人抱怨。她不知道這是不對的嗎?
“喂!”她見我走神,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松開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沒事。”
鑒于她要請我吃飯的好心,我對她挺寬容的,沒有指出她的差勁,安慰她做不好也沒事的。
“你怎麼這麼冷漠?”她反倒怨起我來了。
李迦易聽到動靜,走到廚房門口。李淺離開了我,氣呼呼地把手臂給她看。
“天哪,怎麼燙成這樣了?疼不疼,小姑?”李迦易端着她的一截手臂,朝上面輕輕呼氣。
李淺的臉色平和下來,幽怨地瞥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