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爹爹在天之靈也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您就别生氣了~”

這撒嬌的語氣謝清儀自己都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猜想之前謝芸和謝夫人斷絕關系應該是怕皇權之争引火燒身波及到家人，她能理解。

聽她居然還敢提起死去的謝钰，謝夫人氣的手都在抖，“你還敢提你爹，當日你非要和我斷絕關系，還說你爹在天之靈會理解你嗎，那今日呢，今日他也會理解你嗎？”

謝清儀：o(╥﹏╥)o

謝芸啊謝芸，怎麼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啊。

她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猛地上前幾步拽着謝夫人的裙擺跪了下去，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衆人一跳。

“娘親~今日您要是不原諒我，我就在這裡不起來了！要是您還生氣，就拿藤條打我，孩兒絕不喊疼！”

“你！”謝夫人毫無防備，被吓得退了兩步，“你以為我不敢嗎？”

說罷，舉起藤條便要揮下，衆人忙沖上前，“夫人不要啊！”

“夫人消消氣，少爺額頭上還有傷啊...”

“夫人......”

謝夫人咬了咬牙，看見謝清儀清瘦的肩膀，額頭上那麼大一塊白布，眼角蓦地一紅，隐隐有水光在眼中閃爍。

比起一年前，更瘦了，下巴也更尖了。

這一年來她刻意忽略京都城來的消息，就當自己沒有生這個女兒。

可如果她真的放得下，也不會在距離京都城這麼近的地方安頓下來，也不會悄悄派人去打聽京都城的消息，更不會在聽到她勾結叛黨謀逆被下獄後哭得眼睛都腫了，甚至連劫獄的法子都想了。

她做夢都沒想到會等到女兒主動來認錯的一天。

謝清儀見謝夫人揚起藤條的手遲遲未落下，便知道她肯定是心軟了。

“娘親，我真的知錯了~”

謝夫人閉了閉眼，冷哼一聲放下藤條，“你倒是說說，怎麼突然想起認錯了？”

謝清儀見人冷靜下來，忙起身攙着謝夫人做到主位上，倒了杯熱茶遞給謝夫人，将讨好賣乖那一套發揮到了極緻。

“娘親，請喝茶~”

謝清儀甜甜一笑，跪坐在謝夫人腳邊，“娘原諒我了嗎？”

“哼，我謝家是你想回就回的嗎？”

謝清儀不敢反駁，聽出了謝夫人話裡已經沒有了怒氣，便順着她的話哄道，“是是是，要不娘親考驗考驗我？”

“算了，懶得和你貧嘴，晚上跟我說說你在京城的那些破事兒。”

謝夫人歎了口氣，母女哪有隔夜仇，她不知到少次夢到女兒來給她認錯，哪怕是回來看她一眼也好，每次夢醒來那種怅然若失的感覺都要折磨她好久，這次是真的得償所願了，不是夢。

謝清儀覺察出謝夫人态度的轉變，與歲辭相視一笑。

......

大抵是見她清瘦了許多，又有傷美好，晚膳做得格外豐盛，謝清儀穿越過來半個月，吃得最滿足最開心的一頓。

晚膳後，謝夫人帶着她去了偏院。

偏院裝飾精緻大氣，卧房擺件用品一應俱全，幹淨整潔的樣子似乎每天都有人來清掃。

“這間小院一直給你留着的。”

謝清儀隻當這是普通的客房，聽見謝夫人的話猛地怔住了，“娘......”

謝夫人牽着她坐下，“以前總想着，萬一你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想歇一下就回到娘這裡。沒想到等啊等，都一年多了，你連來看我一次都沒有......”

“但娘親不怪你，我知道，你從小就很要強，你命格不好，剛出生的時候崇明寺的大師說要從小把你當做男子教養，于是你從小便不能穿漂亮的襦裙，不能戴好看的首飾，甚至不能告訴别人你是女兒身......”

謝清儀坐在一旁仔細聽，沒想到謝芸女扮男裝的原因竟是這樣的。

謝夫人深吸一口氣，握着謝清儀的手感歎，“長大後，你說你要考取功名，要建功立業，後來你果然考上了......可是娘親覺得你越來越沉默了，直到一年前，你開始頻繁接觸朱家那個草包，你真以為娘不知道嗎，朱家參與皇權争鬥，你定是有别的心思。”

謝清儀沒想到謝夫人會和她說這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明明說得是原主謝芸的事，可她卻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然後過了沒幾天，你說要和娘斷絕關系，還要送我離開京都城，娘就猜到你肯定是擔心皇權更疊會連累到娘......，最近聽到京都城那些傳言，我急得心都快碎了，娘這輩子不求你大富大貴，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說到此處，謝夫人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謝清儀見她落淚，鼻尖一酸，瑩瑩的水光在眸中閃爍。

她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一開始她也期待來孤兒院領養的夫妻能夠帶走她，給她一個家，後來看着身邊熟悉的小朋友一個接一個被帶走，沒有一個人選她。

她以為是自己不夠聰明、不夠可愛、不夠讨人喜歡，她開始不斷地反思自己，直到最後，她仍然是被剩下的那一個。

于是她開始不再期待，讀大學以後她勤工儉學努力養活自己，她想證明即使是一個人，她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她沒有多偉大的志向，甚至沒有夢想，她隻想活下去，做個普通人。

她從來沒奢求過，這輩子會有人拉着她的手告訴她，隻希望她平平安安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即使這句話是說給謝芸的，但她卑劣的想獨占一次，隻這一次。

“娘親...不哭了，以前是女兒不好，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孝順娘親。”

謝夫人噗嗤笑出聲，摸了摸她的眼角，“你怎麼也哭了，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