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禦書房内一片安靜。
福滿沒想到謝大人最近看起來柔柔弱弱跟沒脾氣似的,沒想到今日在禦前居然如此有骨氣。
祁珩默了一瞬,忽而開口,“都下去。”
說的是“都”,福滿猶豫着看向帝王,“那老奴......”
“在門口候着。”
“是。”
福滿躬腰退下,路過謝清儀時還對人投去了贊賞的目光:謝大人,加油~
謝清儀:......好哦~
人都打發出去了。
祁珩起身走到謝清儀跟前,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緒,“那謝卿認為朕該如何堵住悠悠衆口呢,朱祯原是瑞王同黨,為了保住烏紗帽,他揭發了不少瑞王餘黨,其中可就有你啊,謝卿要如何向朕證明你的清白呢。”
祁珩在試探,試探謝芸是否真的失去了之前的記憶。
謝清儀愣了一瞬,皇帝的意思是朱祯手中有她勾結瑞王的證據?
既然如此,祁珩為何不直接将她下獄,若祁珩的目的是掃清朝中叛黨,那他對自己網開一面是有别的原因?
她有預感,若這個問題她答不好,可能真要完了。
細密的冷汗悄然從背後升起,室内地龍燒得旺,原本适宜的溫度此時蒸得她有些喘不上氣。
躊躇間,一個猜測湧上心頭。
謝清儀定了定時,猛地擡頭,目光堅毅,“陛下,若朱祯手中已有确鑿的證據,那陛下何不直接将微臣拿下?臣鬥膽猜測,微臣對于陛下必然還有别的用處......”
“呵。”一聲冷笑落下,“說的不錯,繼續。”
謝清儀深吸口氣,按耐住心中的忐忑,“是,臣認為朱祯雖然主動交出了瑞王同黨的名單,但保不準還有潛藏在暗處或者朱祯隐瞞下來的,否則以朱祯勾結瑞王謀反的罪名陛下不可能放任他活到現在,想必陛下必然還有其他計劃......”
話音剛落,上方突然沉默了下來,一瞬間,謝清儀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祁珩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笑非笑,“謝卿不愧是先帝欽點的探花,果然有勇有謀膽識過人。”
謝清儀唇一抖:話是好話,但感覺有點陰陽呢。
正在她心潮湧動間,祁珩突然輕聲開口,“謝卿所言不錯,很快要變天了,謝卿傷還未痊愈,趕緊回去歇着吧,最近都不需要來當值了,起來吧。”
謝清儀一怔,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這是放過她了?
這麼容易?
倏地,謝清儀呼吸一滞,一個念頭浮出腦海。
祁珩看了她一眼,轉身欲走,暗青色的衣角在謝清儀眼皮子地下帶起一抹弧度。
謝清儀猛地擡手,用力拽住了那片衣角。
祁珩腳步一頓,低頭望去。
謝清儀垂着眸,眼底情緒不明,伶仃的指骨牢牢拽着那片衣角,泛白的指尖在暗青色的衣服上對比尤為強烈,“臣剛剛鬥膽猜測陛下之所以不殺臣,是因為臣還有别的用處.....”
她頓了頓,擡頭,眼中是毫無掩飾的緊張與堅定,捏着衣角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臣微不足道,但願意做陛下手中的刀,為陛下肅清餘黨,穩定江山。”
祁珩望着那張仰起的臉,靜默片刻,緩緩扯回了衣擺。
......
出宮的路上,天飄起了小雪,前幾日的積雪還未融化,謝清儀走在上面,發出“咔咔”的輕響。
“謝大人沒受驚吧~”
福滿拈着拂塵,翹着蘭花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謝清儀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還好,陛下挺好說話的。”
福滿笑容一僵:第一次聽到誇陛下好說話的。
走出宮門時,周管家已架着馬車等在外面了。
謝清儀在宮門口告别了福滿,看着人背影走遠了,才一溜煙兒竄上了馬車。
“快快快,趕緊回府!”
門框拍的哐哐響,哪還有半分剛剛的穩重自持。
周管家已經習慣了他家大人一驚一乍了,不疾不徐的拉開缰繩往謝府方向走去。
“大人怎麼啦?”
宮門口在視線中越來越遠,謝清儀猛地松了口氣一頭倒在了馬車裡。
急促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她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沒事沒事。”
就是差點回不來了而已。
那會兒在禦書房,她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态,祁珩一句話都沒有,就給她留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後就打發她走了。
那究竟同沒同意啊,這樣真的很機車诶!
謝清儀閉着眼思索了一會兒,反而被馬車晃得心煩意亂。
剛到謝府門口聽到了歲辭和廚娘唉聲歎氣的聲音。
謝清儀踏進門,見兩人愁容滿面,“怎麼了這是?”
“哎”歲辭歎氣,将手中僅剩的幾兩碎銀子拿出來,“大人,這下真的要揭不開鍋了。”
謝清儀:......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果然,無論在那個朝代,都逃不開“金錢”二字。
謝清儀擺了擺手,“本大人去想想辦法。”
歲辭跟着她回了小院。
穿越過來謝清儀就發現謝府看起來空蕩蕩的,擺設也十分陳舊,怎麼說也是個京官,不至于這麼落魄吧,“家裡就沒什麼值錢的物件了?”
歲辭瞪着她,“大人還好意思提,那些俸祿、先帝的賞賜全都被您拿去接濟朱彥齊了!”
“咳...”謝清儀目光遊移,尴尬的抵了抵唇。
她先去卧房轉了一圈,又去書房轉了一圈,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