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那是什麼。

「……我厭惡你。非常，非常厭惡。因為你窺探我的生活。但你是死物，你無法理解什麼是厭惡。」

【是。】

「活動搞出排名，你好像在找什麼。比如，活動排名最後篩選出的奪冠者，你打算做什麼？」

【所獲能量排名第一者，将能夠使用能量兌換魔法。】

「魔法到底是什麼？」

【宇宙的權柄。】

又開始感到累了。

别看這個東西有問必答。十句有八句是假話，剩下兩句最多說一星半點真話。

所謂宇宙的權柄，誰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且，就算同類擁有了宇宙的力量，也不能做什麼。

何況還是分散的力量。

宇宙把權柄分散送給根本無法行使權柄的同類，對它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等同類使用力量幫助它找到它要找的東西，再把權柄收回。

足夠算計。足夠無情。

果然，和腦袋裡的東西交流，不管那是不是真的，都費力氣。這會快速消耗她的精力。

尤其是，忍耐着不要嘔吐抑制思維使其穩定時。

意識被窺探後産生的，尖銳的，下一秒即将溢出的攻擊。

偏偏這個東西無法理解，還在跟她說話。

【我想知道，幾乎所有同類都不會通過意識投射出空無一物的場景，之前……你怎麼做到的？】

「想知道？這一定又是什麼和能量有關的事。」

【是。你幾乎沒有消耗能量就投射了這樣的場景，我很想知道。】

「知道了就能夠減少消耗。但是很遺憾，」又說挑釁般作出回答，「你做不到。除了我，沒有同類做得到。計劃落空的感覺怎樣？」

【……】宇宙不說話了。

又得意笑起來。盡管意識翻湧，但她抑制得住。

那個聲音響起：【下次活動如果你遭遇危險，呼喚我。】

「我不打算參加下次活動。」

【……真的，不來嗎？】

聽上去竟然有些可憐。

「我參加能給你帶來好處。」

【否。】

「我讨厭說謊的東西。」

【……是。相遇的魔法在你身上，我認為你能夠遇見我需要的……某物。】

「哦。你要找的那個東西聽起來很危險。」又冷冷地說。宇宙還是沒跟她說實話，「你放我出去當誘餌，你找到那個東西，我是否受傷和你可毫無關系，不是嗎？」

【……是。】

「想要我參加，告訴我下一場迷宮活動全部相關信息，我才會考慮。」又壓低聲音，「親愛的，宇宙。」

【下一場迷宮活動，提供者是一名簽訂協議條件為忘記過去的同類。她隻記得她記得的事。我的規則執行了她的條件，她似乎有特殊的交換能力，我能感受到她在無意識與規則進行交易，她知道了規則的某些秘密，作為交換代價現在時常失去記憶，她決定通過投射過去找回她的記憶，來結束她對宇宙無意識的交易。】

「就是說，你不知道她會投射什麼，她也不知道她會投射什麼。」又心想，這還真是有意思，宇宙怎麼敢跟她透露這些的，這些聽起來就沒有人想參加下一次迷宮活動好嗎。

以防萬一，又問：「她是怎麼死的？」

【我看不見意識之外，似乎是長期無法呼吸造成死亡。】

自我了結……？還是被誰殺害？

被殺的人，如果換成又，她不會想要忘記一切，她會用盡一切力量記住行兇者的臉，記住了才能報複。

倘若是自我了結，又也不會選擇忘記。忘記自己如何走到今天毫無意義，她正是因為記得過去，才成為現在的她，她不後悔任何一個過去曾經發生。

所以又無法推斷這名同類究竟因自己還是因外物死去。

「想要我參加，」又說，「我呼喚你可不行，得你自己找到我，主動呼喚我，活動這麼危險，我隻是個普通的同類。你一開小差，我就出狀況離開場地了。」

【……】

宇宙沉默了很久，在思考這個交換條件。

「你可别想太久，這不是交換，是你有求于我。我是個一生碌碌無為為此心安理得的同類，沒什麼要做的事，哪怕等到你毀滅那天，我也還是我。」

「最後，回答我，那名同類，是不是陳心取？」

【是。】

宇宙選擇告訴實情，幾乎默認了它答應又的條件。

「很好，你說了實話。」又繼續說，「我欠這位同類一點交情，在她不知情時，我因為想要知道而向她詢問了過多信息。現在，我不是為了你進入迷宮，是為了幫助她找到她需要的記憶。你是順帶的，既然你一直在偷窺我的意識，應該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這麼想。」

【是。你改變主意，決定參加活動。】

【我不明白，我向你提出了條件，你不去同意，這名同類無法對你保證任何事，你卻要參加活動。】

「你不會懂的，你是宇宙。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又心中冷笑，「自己去想吧。」

想得太多，說不定連宇宙都沒得當。

「而且，她保證過我了。」又說，「她保證過下次活動不會像上次一樣騷亂，就是說，她能保證沒有來自同類的威脅，危險來自于她不能确定的記憶。既然是迷宮中的投射，我遭遇危險，你應該有辦法進行幹涉，不過……」

【你現在在想的事，我也不懂。】

「初始條件不變，我不呼喚你，别來窺視我。這就是，我和你的交易。」又做出最後聲明，「這可是好事，親愛的宇宙，你太忙了，忙着窺探每個同類的意識。」

【第一個，是。第二個……否。】

「你不忙？」這次連又都覺得不可思議。窺視所有同類的宇宙竟然不忙。

【你是特别的，我隻看你。】

「因為我得到了你最不想送出的魔法？」

現在又能夠确定，那個相遇的魔法是宇宙留下打算用來找它要找東西的底牌。

【是。】

「那，那些消息，是什麼？你不窺探意識，怎麼招攬同類？」

【……不是我。是宇宙規則，它是我的工具，負責傳達信息。我行使它。你的同類平時聽見的是宇宙規則發出的信息。】

「自動運行程序。」又吐出一個詞，反問，「不會招到不該招的東西？」

【當然不會，宇宙規則有能量判定，普通人類的能量很弱，像你們這樣的……】宇宙停頓，【這樣的才能夠為我帶來更多價值，才有必要招攬。】

還挺挑。又暗想。

該說不愧是宇宙嗎。

冷酷無情。也是，畢竟是無機物，是死的。

話已至此，所有想說的已經說完，又覺得和再宇宙交流是在浪費時間，宇宙的目的是什麼她一點不感興趣。

她直接結束話題。

「好了，我親愛的宇宙，閑談就到這裡，從我的意識裡出去。」

就這樣，宇宙離開這個小小的休息站盒子。

又躺在床上，短暫地思考一會。

關于陳心取，那位上次活動開始前匆匆把身份證明交給她去維護場外秩序的女警。

陳心取有交換能力，或許是付出什麼從哪裡知道了迷宮信息，立刻做出比起活動場地内，場外更需要維護秩序的判定。

這樣的同類……來到宇宙前。

不會是什麼很壞的人。

因為再如何改變，人類的本質不會變。又相信，即使變成了同類，即使失去了記憶，陳心取也還是曾經的她，所有同類，都是曾經的她們。

她自己也一樣。

然後。

又什麼都不想，就這樣閉眼入睡。

等待新的迷宮活動到來。

【彗星遺迹完】

?

結束這一單元，黑鈴終于打開文章評論區。

不出意外，她再次收到惡評。

“你厭惡我，就是因為我曾……知曉你在想什麼？”

“除了我，沒有人會，沒有人會知道，會理解你的一切。”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質問我，你可以向我詢問一切，我不會再說謊。”

“為什麼。”

“我已經失去了說謊的能力。現在的我，和你一樣。”

和上次一樣，注視這條評論過後，黑鈴面無表情關掉頁面。

接着，登錄社交軟件，打開她的觀察對象的網頁。

<虛構少女>

某月某日

<所有一切，都在宇宙中>

<宇宙，會累嗎。會用錢财來人類這裡買東西嗎>

<如果會。那會不會太廉價，那是宇宙，不是嗎？和錢财扯上關系，還剩下什麼？人類怎麼會允許它化身來到世間，沾染世俗的一切>

<宇宙，我是窺探過你，難道你就不曾，窺探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