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最後一天的紀念晚會,辦得非常成功。
有美食,有節目,無論是學生還是教官,這一晚都過得十分盡興。
“節目什麼的都是虛的,最主要還是飯菜。我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現在還在回味呢。”
“也是終于吃上了咱們江大廚親手做的菜,這也太好吃了吧!”
“我吃第一口就感動哭了,嗚嗚嗚……”
“對,而且很難講清楚到底有多好吃……它不是簡單的那種美味,而是有一種媽媽的味道……”
畢竟大學生都是成年人,一樓便另外準備了一些低度數的果酒。雖然不是江笒親自釀的,但他自己也有品嘗過,味道很不錯。
于是,等到晚會結束,他的身邊就圍上了一群喝果酒喝得東倒西歪的醉鬼。
“有這麼誇張嗎?”
江笒欣賞他們這副難得的傻樣,既是無奈又覺得好笑。
“這酒量也太差了吧——”
沒等他樂完,就看見身旁的許銘忽然一個沒站穩,往自己的方向軟軟倒下。他愣了愣,連忙擡手想要扶對方一把。
然而江笒的手剛伸出去,旁邊忽然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掌心,穩穩接住了腿軟的許銘。
“小心點。”
梁遠山擋在少年身前輕聲開口,也不知是在提醒許銘還是江笒。
江笒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許銘就醉醺醺地擡起了頭。
“你是——梁、梁公子?”
“啊,對。他是來幫忙的,我本來……”
江笒想起這事還沒跟許銘說過,便下意識回了一句。等他說出口,才後知後覺自己是在跟一個醉鬼認真報備。
還是别指望對方能理解話語含義了吧。
江笒深沉地想道,于是未說完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敷衍地接上了後半句。
“總之,遠山哥是來找我的。”
“我、我知道他來了。也知道他是來找你的。”
許銘眼冒金星,說話都變得大舌頭了,卻還是锲而不舍地抓着梁遠山的衣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我看到你倆呆一塊了,還被梁公子瞪了一眼!”
他聲音不大,吐字也模模糊糊的。但因為靠得比較近,江笒還是清晰地聽完了全程。
——兩人呆在一起,許哥還被遠山哥瞪了一眼?江笒歪了歪腦袋,努力回想道。
“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今晚有見過你呢?”
“真的有!沒騙你!”
也不知是不是喝醉的副作用,許銘一反常态地固執,不滿地拖長了尾音,生怕江笒不信他似的。
“後、後來,我和眼鏡還想找你來着。結果你倆一晚上都粘一起,我就沒好意思過、過去打擾你們……嗝!”
話說到最後,變成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江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彎起眉眼。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朋友,想來就來嘛。”
頓了頓,他扭過頭,揶揄地擡手撞了下梁遠山的胳膊。
“是吧遠山哥?”
“……”
梁遠山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在江笒的目光下收回手。他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掃了眼周圍人群。
“其他人呢?他喝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
遠山哥都這麼說了,江笒便也定了定神,四處尋找眼熟的身影。
“啊,是有幾個認識的朋友。我找找看——”
江笒認識的人不多,金毛也在那一圈醉鬼之中,倒是眼鏡男不在這。
好在這會兒人都聚在食堂門口,江笒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眼鏡男,把醉成一灘的許銘托付給了對方。
“你不回宿舍嗎?”
眼鏡男沒喝酒,清醒得很。他一邊費力地擡起許銘上半身,一邊問道。
“我送遠山哥出去,很快就回來!”
江笒揮了揮手,便轉身快速跑到青年身邊,仰起臉沖他笑了笑。
“——走吧!”
梁遠山望着他一路小跑回來,不知為何心中蓦地一暖。
夜空之下,少年的笑臉比星子更為燦爛。
.
兩人肩并肩行走在林蔭小道上,步子邁得很慢,就當是飯後消食了。
離開食堂以後,那些人群吵鬧的喧嘩聲也被抛到了身後。
道路兩旁孤零零立起幾盞路燈,遠不如食堂的白熾燈耀眼。越是往前走,耳邊越是甯靜;周身環境逐漸變暗,仿佛墜入另一個世界。
江笒膽子不大,若是放在往日,他大概會覺得心裡毛毛的。
然而今天不同。有遠山哥陪在身邊,他一點也不覺得黑咕隆咚的林蔭道有什麼可怕。
想到這裡,他屏住呼吸悄悄瞥了眼身旁的青年。
這一看,卻發現對方低垂眼睫,若有所思。
“怎麼了?”
江笒關切地問道。
仔細一想,才發現遠山哥今晚似乎有點沉默。
晚會剛開始那會兒還好,之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怎麼說話了。
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應該不是什麼糟糕的壞事吧?
畢竟對方也隻是比往日更安靜了點而已。
“是困了嗎?還是累了?”
他眨了眨眼,猜測道。
“今晚幫我幹了這麼多活,太辛苦你了,回去喝碗安神湯再睡吧。啊,對了,你有安神湯的方子嗎?要是不會做,我待會寫下來微信發給你!”
清越的話音落下,梁遠山像是才回過神一般,輕輕舒了口氣。
“沒什麼。”
他回望江笒,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原先平靜的模樣。
“隻是……遇到了一個有點糾結的問題。”
“糾結的問題?”
江笒好奇地湊了過去。
“是什麼?”
他還是第一次見梁遠山這個樣子。
沒想到像他那麼厲害的人,也會有糾結的問題呀。
梁遠山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沒事,我自己能解決。”
“這樣啊。”
江笒收回好奇心,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遠山哥自己能解決的話,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兩人吹着晚風,在皎潔的月光下慢悠悠地往前走。
少年剛打了個哈欠,梁遠山忽然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江笒。你今晚哼的那首歌,叫什麼?”
“今晚哼的——啊,你是說那個啊。”
江笒摸了摸後腦勺,臉上神情有些别扭。
“應該沒有名字吧?就算有我也不知道,畢竟是一首自己寫的曲子。”
“原來是你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