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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飛燕番外 一枕南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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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起,寇随之仿佛得了個由頭,時不時便在早膳時分尋她。

起初還會托些借口,說什麼喜歡她小廚房熬的五味粥,軟糯香稠;又誇那蜂糖糕清甜不膩,竟比樊樓的糕點還要勝上幾分。雖是不願,但看着他吃得認真的模樣,竟無端憶起他那夜醉酒後的呢喃,心頭微滞,終是沒有拒絕。

她還是不忍。是她虧欠了他,就當是還他梅花的債。

有了第一次,便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後來,幹脆連借口都省了,日日不請自來,在她這兒“蹭膳”。

一碗粥、一塊糕,日複一日,竟吃了月餘。

兩人也由最初的席間各自沉默,漸到寥寥數句閑話,雖然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低頭不語,自顧自用膳。但有時他說起近日京城的趣聞,她也會聽上一聽;他憶起在國子監的趣事,她亦會好奇問上幾句;他文绉绉談詩詞歌賦,她偶爾也附和一下;他提起兒時與龐統的舊事,她更是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兄長的糗事一一抖落。偶有目光交彙,雖是稍縱即逝,卻不再像從前那般刻意躲閃。

再後來,兩人的話便愈發多了。談興所至,飛燕還會興緻盎然地說起自己聽聞的大案。特别是那樁西湖八屍命案,講得繪聲繪色,眉飛色舞,甚至連屍體如何被發現、案情如何撲朔迷離,都描述得如同親曆一般。雖說屍體的發現地點頗為離奇,數量更是幾經變動,她卻絲毫不覺自己前言不搭後語,講得認真。他靜靜聽着,既不打斷也不評判,仿佛沒有注意到其中的細節矛盾,隻是眉眼含笑,細細聽她一言一語。待她說得口幹舌燥、語聲微頓時,便不動聲色地将茶盞推到她面前。

茶續了一盞又一盞。

有些東西,在這日複一日的尋常瑣碎中一點點醞釀,無聲發酵。

他一貫忙于公務,常日裡筆案堆積如山,少有閑暇。然而近日來,卻不再整日閉門書案前,反倒有意無意地陪在她身側。隻要她不開口趕人,他的早膳竟能悠悠吃上一個多時辰。有一回,他甚至尋來《疑獄集》,與她滔滔不絕地論起命案,旁征博引,對談大半日。

飛燕心中多番思量着那點子梅花債總該還清了,幾次想攆人,卻在對上那含着笑意的眼眸時又咽了回去。每每他端着碗問她明日能否再吃上一份時,她總是别開目光,沉默以對,可次日清晨,桌上仍會有一碟蜂糖糕和熱騰騰的清粥。

這場欠債,似乎遠比她想象的更難了結。

再後來,他竟又尋了新借口,說自己最近政務清閑,非要陪她一起用晚膳。愈發沒譜兒了,飛燕剛要開口拒絕卻被他義正嚴辭打斷:“吃了夫人那麼多早膳,也該輪到為夫備晚飯了。”

一本正經瞎扯的模樣,格外難得一見。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少了往日的沉穩端方,多了幾分執拗賴皮,與記憶中的截然不同,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支支吾吾,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隆冬已至,歲暮天寒。城中家家戶戶皆吃上了鍋子,炊煙袅袅,鍋中湯沸。

圍爐聚炊歡呼處,百味消融小釜中。樊樓更是順時而創,推出一道撥霞供,因其湯色豔若朝霞、味濃鮮美,瞬間名動京城,衆人争相嘗鮮。飛燕聽聞後在膳間随口提了一句,卻不成想他記在了心上,第二日便備好車馬帶她出門一解饞意。

樊樓依舊是京城最熱鬧的酒樓,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人聲鼎沸。酒香菜香交織,喧鬧氣息撲面而來。

飛燕跟在寇随之身後入座,目光掃過熟悉的樓閣,一時怔住。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這裡的一切都未曾改變,陪伴她的人卻已不同。

當年與公孫策一同在此飲酒談笑的情景,恍若昨日,清晰浮現眼前。耳邊仿佛仍回蕩着他低沉溫潤的聲音,與樊樓樓頭人唱曲的絲竹之音交織相融,餘韻袅袅,卻早已物是人非。擡眸看向如今的眼前人,棱角分明的輪廓,劍眉下是高挺的鼻梁和染着笑意的唇,眼底淬着英氣,與那人溫文爾雅的模樣截然不同。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寇随之看着她略顯恍惚的神情,眸色微暗,卻隻是喚來小二,将菜品一一道上。

撥霞供端上桌,熱氣氤氲,香氣撲鼻。佳肴環繞其間,沙魚脍,? ?螃蟹釀枨,鴛鴦炸肚,妳房玉蕊羹,姜醋生螺,三鮮筍炒鹌子,鵝肫掌湯齑,荔枝甘露餅,擺了滿滿一桌。

心緒難平,飛燕拿起筷子,卻隻是随意動了幾下便又放下。

“飛燕,這幾道菜都是你愛吃的,不合胃口嗎?”聲音溫和,帶着試探與關切,寇随之夾了一筷子炸肚到她碗裡。

“沒什麼,隻是突然沒什麼胃口。”回答寡淡而疏離,飛燕頭也未擡,語氣裡透着些許敷衍,眼神依舊落在窗外,仿佛透過樊樓的雕窗望見了另一個人,那個早已與她陌路的人。

寇随之正要再說些什麼,忽聽得鄰座傳來議論聲:“聽說了沒?新進京上任的包拯和公孫策又破了一樁案子,這次可是大案,牽涉朝中要員呢!”

“早聽說了,果然是奇才,連斷好幾樁疑案,不畏權貴,真是厲害。聽說皇上有意賜婚包拯和新冊封的娉婷郡主,而那公孫策,據聞也是早有婚約。”

“我可是聽聞他那未婚妻乃是陸建璋的掌上明珠,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語氣裡帶着興奮,隔壁桌的聲音更大了:“據說倆人自幼定下娃娃親,長輩早已安排妥當,隻等着他們長大成婚。”

“可不對呀!”鄰桌另一人皺眉,擡手攏了攏衣袖,神色帶着幾分疑惑,“你們沒聽到傳聞嗎?這原本定下的婚事出了變故!”

“什麼變故?”有人好奇地探過身,眸光一亮。

“倆人早就該成親了,可最近不知為何又延了下來。”說話的人假意歎了口氣,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聽說是公孫策拒親了,那陸家人可急得團團轉,差點上門問罪呢!”

“婚事臨近偏偏節外生枝,真叫人費解。”另一個人搖搖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又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該不會是公孫策如今當了六品官,便看不起陸家了吧?”

“話可不能亂說!據聞當年公孫策失明時,這位陸家千金可是傾盡心力、不離不棄地照顧他,失明才子才得以熬過那段艱難日子。這等情義,怎會說舍就舍?”

“可如今傳出這拒親的消息,實在匪夷所思。”

“興許還有别的緣故呢!有傳言說公孫策心中早已有了一位傾心之人,今生是非卿不娶。”

“若真是如此,未免太讓人寒心了!有了婚約還記挂着别的女人。”

“非也非也!聽聞他那位心上人,是位官家小姐,模樣生得極美,才情更是出衆,兩人早已私定終身,但……”停了停,說話人吊住了胃口才又開口,語氣裡帶了幾分惋惜:“但奈何那時他雙目失明,既無官職又無倚仗,那位小姐的父親哪裡肯答應,将他們生生拆散,棒打鴛鴦,硬逼着女兒另嫁旁人!”

“啧啧,當真如此?這可夠狠的!”

“可不!聽聞那位小姐也是情深意重,出嫁那日哭得梨花帶雨,妝都花了。喜轎擡出門時,隔着珠簾還能聽見她的抽泣聲。聽說到了新郎家,連拜堂時都是涕淚橫流,惹得滿堂賓客無不搖頭歎息。”

“啧,若真如此,倒也難怪公孫策念念不忘了。隻是不知那位小姐後來如何,可有與他再見過?”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聽說公孫策自那以後,性情越發冷淡疏離,連官職得來之後,也極少與人往來。”

“那他與陸家的婚事到底是退了沒?”

“這可就不得而知了,咱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鄰座的議論不斷,句句傳入飛燕耳中,她卻仿佛沒聽見似的,神色淡淡,手卻悄然握緊了筷子,力道大得指尖發白。寇随之坐在一旁,将她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握在茶盞上的手微微一緊,卻終究什麼也沒說。他早知她并不願嫁給自己,更知她心中裝着誰,但即便如此,真正看到她因另一個人失神的模樣,心還是會狠狠抽痛。

這頓飯吃得艱難至極,他自己沒怎麼動筷,隻是溫聲勸她多吃一些。飛燕勉強夾了幾筷子,始終難以下咽。寇随之默然收回視線,端起茶盞掩去眼中的情緒,不再多說什麼。

樊樓熱鬧喧嘩,燈影搖曳間,滿桌珍馐美味漸涼,夫妻對坐,相顧無言,直到鍋子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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