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感,這就是寫詩詞的基礎,想說,才會去寫,非常簡單的道理。盡管我不知道蘇幕遮的詞牌格律,卻不妨礙我用它的斷句格式去表達心中的想法。
人都是偏執狂,“我想哭”、“我想笑”這種直白的表達方式和詩詞的表達方式有什麼不同?為什麼斷成三五字、七八字的形式後,心中就會多了一種想哭想笑的纏綿情緒?
我不知道這是後天文化的潛移默化?還是詩詞真的暗合了某種天地間的契機?我也不想研究這種飄渺虛幻的東西。既然古人一代一代積累,最終形成它的格式,那麼它的曲律就一定是趨于最符合人們對音調的接納方向,是可以給人以美感、引發人共鳴的。
所以,我喜歡,那就接納好了。反正它廉價到隻需要我瘋瘋癫癫地站在這裡哭哭笑笑一番,不用花一分錢,唯一消耗的隻是時間。而時間,對于我這種毫無理想、如行屍走肉般存在于天地間的麻木靈魂,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麼區别嗎?
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久久不能自拔之際,院門外傳來喧嘩聲。
目光穿過沒有照壁的小院,看到院門被人由外向内推開,辛瀾平三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門洞口處。
默默地看着三人收起油紙傘;看着三人和院門外送他們回來的大南朝士兵寒暄;看着他們重新轉過身來、撐開雨傘、步出院子的門洞向這邊走來,我腦袋裡卻是沒有一絲想法産生,就像看一幕不感興趣的話劇,心情麻木到仿佛和面前的景物不在同一個世界。
“哥,你醒了?”
如果這個世上真有武俠等級劃分,屬于耳不聰、眼不明的三流“低手”趙凱柱反而是第一個發現了我,率先出聲打招呼。
“嗯,我剛睡醒!”
我像現在才醒過來般點頭回應。不過我的确是才醒過來。誰知道剛才那幾句不知道是不是詞的東西花費了我一小時、兩小時,還是整個一上午的時間?讓我直到有人闖入視野,才從自我迷失的情緒中醒了過來。
“早上醒來時見你睡得正香,就沒有叫醒你。噢對了,二弟你吃飯了沒有?”
辛瀾平也熱情地出聲詢問,并解釋了早上獨自離開的原因。
或許柳誠然和趙凱柱沒有什麼感覺,但我卻從中聽出了一種距離,一種辛瀾平對付盧道元般、用客氣營造出來的無形距離。
“沒有吃,我不餓。”
我機械卻又自然地回應了一句。
機械,是因為這句話為了回答而回答;自然,卻是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失落或其他的情緒摻雜在裡面。自然到像什麼想法都沒有産生過、自然到像辛瀾平的客氣一樣,禮貌地回應着三個陌生人,沒有什麼親近或疏遠的意圖,僅隻是回應而已。
人的感情真的是微妙至極。我和辛瀾平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卻又仿佛發生了許多,以至于讓我昨夜輾轉、今晨抒懷,也讓辛瀾平聽到我淡淡的回應時,尴尬地沉默了下去。但所有這一切,對于局外人的柳誠然和趙凱柱來說,卻是全無感覺。
“那正好。”
柳誠然哈哈一笑道:“國公大人已經讓夥房備了午飯,即刻就會有人把飯菜送過來。這份知遇之恩,咱們應當銘刻在心,時時感念才對。”
我去,這馬屁,這舒爽的心情,無不顯示他今天有過一趟不錯的出行,或者說他所面臨的困境又有了更進一步的好轉。隻不過以柳大坑的尿性,感念的話還是哄鬼去吧,而且也沒必要和老子說,好像我欠了盧道元多大人情似的。
“哥,你就一點也不好奇我們去了哪裡?見過什麼人?”
見了我沖天翻白眼的樣子,已經快步走入檐下的趙凱柱忍不住問出聲來。
“他有什麼好奇的?反正國公大人又沒有請他過去。”
明知道盧道元不殺他是因為我的緣故,柳誠然依舊被我那個回應他馬屁的不屑表情激怒,出言挖苦了一句,而辛瀾平卻隻是默默前行。
“你哥我的願望很低,有吃有喝就行,不像有些人,閑吃蘿蔔淡操心,以為見了個大人物,自己就也變成大人物了。”
我低落的心情慢慢恢複,指桑罵槐地反擊了柳誠然一句。
柳誠然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道:“這麼大的雨也掩不住那股口臭味。”
看來這貨今天心情确實不錯,挨了罵還能笑得出來。
說話間,三人竟然一起都走進了我和辛瀾平住的這間屋。幸好房間夠大,倒是一點也不顯得擁擠,由此也可以看出盧道元對我們的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