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柳誠然既然開口講了實話，便仿佛不吐不快般說了下去道：“老子總不能餓死在這迷霧高原上吧？所以今天隻不過是提前吃你罷了，誰讓你小子這麼不開眼呢？況且你真的以為咱們四個人能騙過大北朝人馬？你身上沒有軍裝、辛瀾平是大北朝的通緝犯、趙凱柱是個随時會被詐出實話的膽小鬼。老子是迫不得已才帶你們同行，本打算路上把你們一個一個全幹掉，但想想還是沒什麼把握，可巧現在就出現了一個擺脫你們這些累贅的絕佳機會，老子就算冒點險也值了。等殺了你，吃飽喝足，又有了鋼刀、弓弩，隻要不碰上之前那種大型狼群，三五隻狼崽子還不放在老子眼裡。你小子也見識過老子躲避狼群的本事，未必老子今晚上就能再遇上狼群。”

聽着柳誠然這無比得意的自誇，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明悟：遇上小強就應該踩死它，而不是看着這個蟲子亂爬。欣賞壞人，到頭來等于是殘害自己。

我是個膽小的人，但事已臨頭，内心反而平靜下來，望着柳誠然半笑不笑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拿捏住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

“難道不是麼？”

柳誠然譏諷地反問一句後又道：“是不是接受不了即将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實？等你有了老子的閱曆，就會發現老子是好人，還是特麼的大好人！起碼老子隻是為了生存才去殺人。你小子看看曆朝曆代的皇帝，一旦掌握了絕對的控制權，便會酒池肉林、夜夜笙歌，搜盡天下的美女和财富供自己享用，并且發明淩遲、炮烙、車裂、腰斬等酷刑，肆意折磨自己的敵人，甚至僅僅是一些意見不合之人。和他們相比，老子簡直就是聖人。”

“但你還沒有掌握絕對的控制權。”

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第一次升起了殺人的念頭，但同時另一個念頭也在我心中升起：擁有了時間停止技能的我，算不算是掌握了某一時段的絕對控制權？如果今天我殺了柳誠然，明天會不會想去殺柳謊然？後天會不會想去殺柳奸然？直到有一天，我也會适應并迷戀上掌握别人生死的優越感，像柳誠然口中的那些皇帝們一樣，變成被貪婪和欲望支配的行屍走肉？

“還在嘴硬！”

柳誠然的冷哼聲驚醒了走神的我，讓我知道自己想多了。我現在在這個世界裡頂多算一個無業遊民，連眼前這個柳小強都敢欺負我，我居然還在擔心自己會變成什麼人？

“老子先擰斷你一條胳膊，讓你小子看看老子有沒有控制權？”

聽了柳誠然這貓戲老鼠般的話，我知道他已經準備動手，而我也即将吐出在心中默念了許久的“真言”。

以後會不會變成暴君我不知道？但現下，老子要踩死這隻蟑螂！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柳誠然突然笑了。

為什麼說突然？因為他這個笑容和之前恐怖的笑容截然不同。

仿佛之前隻是和我開了個玩笑般，柳誠然竟然松開了抓住我胳膊的手，在我肩頭處拍了一下，沖着一臉愕然的我親切笑道：“兄弟，别忘了，咱們是為王中郎開路的前哨先鋒。”

我被柳誠然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弄得完全懵了，一時間搞不清楚眼前這人到底是好人是壞人？難道他剛才隻是想給我上一課？好讓我能從心底深處真正認識這個世界的殘酷，從而增強防範意識？

然而看到柳誠然越過我肩頭、望向我身後的目光時，我明白過來，有人來了！

我默默地回過身去。

後方兩座山頭之間的緩谷内已經擁滿了馬匹，看馬上之人的打扮，形形色色，服飾各異，來的明顯是大北朝的人馬。但這些人卻并不急于靠近我們，而是由着馬兒信步踏前，緩緩地向着我和柳誠然立身處逼近過來。

在這地勢起伏較緩的迷霧高原上，騎着戰馬的大北朝士兵根本不怕我們會跑掉。

“咱們之間的事情就這麼揭過了？”

我回頭惱怒而又無法置信地問了柳誠然一句。

“當然！”

柳誠然失笑道：“咱們之間之所以會發生矛盾，那都是建立在萬一找不到大北朝人馬的基礎上，但現在大北朝人馬已經出現，咱們之間自然也就沒有了争鬥的理由，為什麼還要自相殘殺？”

柳誠然說得理所當然，我卻是實在難以接受，怒斥他道：“你是沒有把握在大北朝人馬沖過來之前幹掉我吧？否則以你姓柳的歹毒心性，會留下我這個已成死敵的後患？難道你不怕我豁出去揭穿你的真實身份，借大北朝人馬之手幹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