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璞定定地望住她,仿佛被那雙深眸吸進心海裡去。
透過她的描述他看見了那方場景,天地黯然失色,隻有那抹身影無比鮮活生動。他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眼,那眼正全神貫注地注視着他,她的眼中隻有他一人身影。
傅雲璞立時縮回手,眼神又躲閃起來,話都說不利索:“你,你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柳青松開禁锢着他下颌的手,嘴裡哼哼,“璞郎身子金貴,我這也碰不得那也摸不得,你倒是告訴我,你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哪處我能動得?今日你要不說出個一二三四來,我可不依你。”
“哪裡都碰不得,你起開!”
柳青勾着他後頸,“那可不成。自來是虎女抱嬌郎,可我身子殘缺,使不得力氣,隻能委屈璞郎抱我了。”說罷便軟着身子縮在傅雲璞懷裡,一副嬌弱柔軟可欺的模樣。
傅雲璞摟緊了她,喉結一滾,她竟然是這麼想的嗎?
古來女子多自大,容不得男兒比她們優秀比她們出衆,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學識修養亦或文韬武略都要比男兒高出一頭才肯罷休,更何況是身形體态,他這般魁梧的體型向來不是世家女郎推崇喜愛的類型,她們鐘情那些身姿輕盈,體态削瘦,身量嬌小的兒郎,以此來凸顯她們的高大威武……可柳青竟然不嫌棄他嗎?
是了,她一向離經叛道,連兒郎舞劍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都能泰然處之,更何況他的身量呢。
他習劍舞一是強身健體二是心有不甘,憑什麼隻有女子才能習武練劍,縱馬馳騁,男子隻能束之閨閣洗手羹湯,他也想随心所欲策馬奔騰,舞刀弄槍。習劍舞已經是爹娘眼下能容忍的最出格的失儀行徑之一了,平日他也隻敢偷偷摸摸耍弄兩下,從不敢将此事顯露人前,可唯一敗露的一次卻吸引她駐足流連嗎……
傅雲璞摟得她越緊,似要揉入骨血,柳青吮了口他頸間的軟肉,刺激得他一激靈,傅雲璞霎時回過神來,嗫嚅着:“……你怎麼又咬我。”
“你可以咬回來。”柳青指着自己的嘴角,“如果你想,别的地方也可以。”
傅雲璞霎時變了臉,“下去!”對付這人就是不能給她好臉色,否則她就是打蛇随棍上,一點染料開染坊,得了理也不饒人。
柳青磨磨蹭蹭不肯走,傅雲璞幹脆一把将人抱起,兩步并作一步把人放在一側的圈椅上。柳青勾着他的脖,“璞郎,我喜歡你抱我,喜歡同你親近。”
柳青從不掩飾她的喜好,喜歡藏不住,破綻暴露在一言一行中。“阿璞,我們什麼時候成婚?我已經等不及想要和你親近了。”
傅雲璞惱怒她口無遮攔,他們如今已經親密至此還要如何親近?那不就是……夫妻敦倫?哼!
“你要同我成婚就自己想辦法去!我爹娘絕不會應允我嫁給你這個…”傅雲璞卡殼,你這個什麼?登徒子?奴婢、病秧子、短命鬼?“…你這個人。”
柳青大笑,“也就是說,隻要你爹娘同意,你就肯嫁給我咯?”
傅雲璞被她鑽了空子,一時惱羞成怒,掙開她的束縛,“不錯,隻要爹娘應允,我二話不說立刻嫁你。可我有心無力,你想成婚就隻能靠你自己。”
柳青好整以暇,“空口無憑,立字為證。你我交換定情信物,我方信服。”柳青再三重申:“我為你畫一幅相,你為我縫一件衣。我二人以此為憑,約定終身。”
傅雲璞含羞帶惱地瞪她一眼,“成交。”
“必須要用你貼身寝衣裁剪制成,否則我怕你賴賬。”柳青補充道。
“那你不能使那下三濫的法子,不得毀我名聲,不得污我身子,更不得欺壓我爹娘。你須正大光明求娶,名正言順提親,十裡紅妝來迎。”
傅雲璞抿着唇,“成婚之前不準你對我動手動腳,旦有一條失約,我便立即悔婚。”
柳青瞬間蔫嗒嗒,“看來此生我娶親無妄了。”
傅雲璞心情舒暢,腳步輕盈出了書房直奔正堂而去,徒留柳青一人無語望青天。
……
申午時分,傅雲逸同白琰再度求見傅雲璞,傅安領着二人進正堂叙話。
“表哥,昨日聽傅安說你身子不爽利,現在可好些了?”傅雲逸幽幽盯着傅雲璞,他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哪裡像小日子裡虛弱不足的模樣?莫不是為避開他們扯的幌子吧。
傅雲璞借着喝茶掩去面上被人戳破謊言的尴尬,硬着頭皮扯謊:“一月裡總是頭幾日最難捱,昨兒躺了一日,又喝了一天的湯藥,今兒總算好轉了許多。”傅雲璞趕緊岔開話頭,“明日雲璋啟程回府,你們可是同行?”
傅雲逸心道不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撮合傅雲璞和白琰,若是沒成事就走了,那他不是白費功夫了。“我們才剛來兩日,表哥這就要趕我們走了嗎?可是雲逸和堂姐哪裡做得不對,惹得表哥不虞?”
傅雲璞表情淡淡,“表弟多心了。”
傅雲逸松了口氣,“那就好。聽說過幾天就是開山秋獵的日子,我們還沒見過這陣仗呢,表哥,我和堂姐能一起去嗎?”
“山裡危險重重,受傷事小丢命事大,你們還是别湊熱鬧了。”傅雲璞言語直白,“獵戶和莊客可沒有義務保護誰的安危。”
“表哥不是有護衛嗎,到時候我們就跟在你身後,絕對不會有危險的。”
傅雲璞心中不虞,冷聲道:“一月二三兩的月錢,誰會傻傻替人賣命?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我死了不要緊,要是你們出了事,族長可不會善罷甘休,我傅雲璞自問沒這麼大本事,付不起這個責任。”
傅雲逸臉色青白交加,“區區一場山獵,你當我稀罕去?!要不是為你終身大事着想,我才不會冒這個危險,你竟然還不識好歹!”
既然捅破了窗戶紙,傅雲逸幹脆也不瞞着掖着,直截了當道:“你這種名聲想來就是倒貼也沒人要,我爹娘看在你年歲小、姨母又孝敬主家的份兒上,特意為你選了個品性上乘的妻室,正是我白琰堂姐。你們既然已經相看過了,擇個婚期就趕緊成親吧。這可是大家樂見其成的親事,你可别讓族氏宗親掃興!”
傅雲璞見怪不怪,這群所謂的族親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早習以為常了。隻是,他的婚姻大事也不是誰都能做主的。爹娘是他生身父母,父母之命,他不得不從。可其他人哪來的臉膽敢決定他的歸屬?
哦,他忘了,娘親這一房是傅氏一族旁支庶脈,即便是如今發達了,仍然要供奉祠堂,孝敬主支,聽之任之。
傅雲璞緩緩擡眸,“傅安,命人即刻備車,送表公子、白小姐回府。莊子事務繁忙,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傅安早不待見這二位不速之客,當即應聲,“是。”
傅雲璞下逐客令,傅雲逸和白琰臉上十分難堪,傅雲逸心中怨恨更甚,一個庶族的公子竟敢如此冷待于他,果真目中無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