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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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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内衛一把摁住張崇景将她捆押在堂柱上,另一個接過凃奂的鞭子,狠狠盯了眼張崇景,随即就朝她身上抽去。

“你們……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敢對朝臣用私刑,我要——啊——!”方一鞭下去,張崇景頓覺自己氣絕,“……我要奏請皇上,告你們個濫用私刑的罪過……啊!”

凃奂勾了勾手,一内衛搬過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後,凃奂悠哉悠哉地靠在椅子上,“還敢嘴硬,再加五鞭。”

房間内充斥着張崇景的慘叫聲,聲音響徹在空蕩的大堂裡,回聲傳出房外,抱頭蹲坐在地上的府兵聽了這慘叫聲也止不住發顫。

嵇喧紅着眼怒嚎——“你們…你們要殺要打盡管沖着我來,皇帝不是指名道姓要你們拿我嗎?你們怎麼敢陽奉陰違……!”

啪的一聲鞭響打斷了嵇喧的未盡之言,凃奂方才甩在地上的一鞭留下深深的印痕,“看來刺史大人想要代勞?本衛自當如你所願。”凃奂指着另一個内衛,“你去,賞她十鞭。”

“你們,你們……你如此狠毒,不得好死!”

“狠毒?做我們這行的,不狠毒怎麼活得下去?”凃奂自嘲地笑笑,“愣着做什麼?别讓刺史大人等急了。”

那行刑的内衛剛打下一鞭,嵇喧就痛死昏了過去。“大人?”

凃奂撇嘴瞧了一眼嵇喧,冷嗤了一聲,“廢物。”她轉過頭看向張崇景,“行了,留她一口氣。”

行刑的内衛聞言立刻住了手,綁在大紅堂柱上的張崇景垂着頭,看着是沒了生氣。

凃奂坐起身走到張崇景面前,手執鞭柄抵住她的下巴,還有微弱的呼吸,“唷,還留着氣呐,看來張大人倒是比那個廢物有骨氣多了。我來問你,廢太女謀反結黨的名單在何處?”

張崇景艱難地吸着氣,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凃奂郁悶地唔了一聲,“張大人,我奉勸你一句,别不識好歹,早點招認了也能免去一番苦頭。”凃奂蹙着眉,“外頭那位要是等急了,我這些手段可不夠看的。”

張崇景撇過頭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凃奂看她一臉決絕,“啧,敬酒不吃吃罰酒。”

“去,拔了她的十根手指甲。”凃奂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頭,哆嗦了一下,“……好好收起來,給她遠在薊州的家眷送去。”

張崇景一聽她提起家眷忽然激動起來,“你要對他們做什麼?你别動我家人——啊——!”

“嘶,十指連心之痛……”凃奂作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張大人,你也不想他們也受這等酷刑吧?”凃奂閉上眼睛,“我聽說你的小兒子可才剛滿五歲,唉,可憐,小小年紀就要沒了爹……你這當娘的于心何忍呐?”

“别動他們……”張崇景憋着一股氣,“我,我說……”

凃奂勾了勾唇,沖着一旁的内衛吩咐:“按她說的去取。”

“張大人,你可不要騙我哇。”凃奂拔了刀,一刀刺進張崇景心窩,張崇景瞳孔一震,“你要是敢騙我,你的家人可馬上就要下去陪你了。”

凃奂薄涼一笑:“你看看,我多心善啊,反正你也活不了,索性死了,倒也痛快。”話落,張崇景也垂下了頭。

“大人。”内衛按照張崇景所說在書房找到了名單,那名單镌在薄紗上,薄紗薄如蟬翼。

凃奂接過薄紗,“哼,她們心思倒是缜密。”凃奂收好薄紗往門口走去,餘光瞥見抱頭蹲在地上的另外兩人,“都處置了。”

張府正門停着一輛車馬,凃奂出了正門直奔馬車而去。她恭敬地立在車外,低聲道:“閣領,東西卑職已經拿到手了。”

凃奂見車内無人回應,緩緩擡起頭來。璩綸打了簾子,沅鐘衡從車裡鑽了出來。

“張崇景招認,這上面就是與廢太女勾結的朝臣名單。”凃奂把薄紗遞給沅鐘衡,“另外屋内密謀的五人已全部殺死。”

“做得好。”沅鐘衡收起薄紗,“府裡的家丁和府兵也一律誅殺,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這!”凃奂瞪大了眼,“閣領,府上還有好幾十人呢,何況還有男人和孩子……是不是網開一面?”

沅鐘衡平靜道:“聚衆謀反,必死無赦。王法無情,無論男女老幼統統殺光,不得放走一個。”沅鐘衡說罷便執劍往府中走去。

凃奂楞在原地,望着沅鐘衡的背影一言不發。

璩綸拉了一把凃奂,“還不跟上?”凃奂回過神來,跟上沅鐘衡的步伐。

長史連同一衆府兵還抱頭蹲在地上,沅鐘衡掃了她一眼,“你就是雲州長史?”

長史站起身,上下打量她一眼,疑惑道:“你又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帶着你的人去拿兵器吧。”

長史萬分激動,“你真要放我們走?”沅鐘衡點了點頭。長史當即喜笑顔開,“謝過大人,謝過大人。”她大手一揮,沖着一旁的府兵喊了一聲,“所有人!都跟我走!”

火把熊熊燃燒,火光沖天,手無寸鐵的衛兵聚作一團,一道淩厲劍氣襲向長史背後——

“聚衆謀反,格殺勿論!”

長史悶哼一聲,緩緩轉身,不可置信道:“你!”沅鐘衡猛地抽出刀,一股鮮血噴湧而出,濺到沅鐘衡面上,長史倏然倒地。

沅鐘衡垂下眸,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血,是熱的。

“放箭!”沅鐘衡一聲令下,一早蹲守在張府瓦牆上的弓箭手萬箭齊發,沖着屋内衆人射來。此刻沅鐘衡的聲音猶如索命的閻羅,内衛手起刀落,收割着手無寸鐵的府兵的性命……

刀光劍影下,沅鐘衡靜靜立在院中,周圍是一片屍山血海。沅鐘衡收了刀,沉聲吩咐道:“放火,統統燒光。”

轉瞬間張府火光沖天,一層層熱浪撲面迎來,照得沅鐘衡的面龐格外明亮。璩綸不知何時立在沅鐘衡身側,遞給她一方手絹,“閣領,該走了。”

“去節度使府!”沅鐘衡越過璩綸往門外走去,凃奂和璩綸遠遠落在身後。

璩綸收回手帕,便聽凃奂喃喃道,“我原以為我已經夠心狠了,沒想到她竟是比我還狠毒……幾百人,說殺就殺了。”

璩綸一臉古怪地望着凃奂,“凃大人不是常說我們幹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營生麼,怎麼這會兒悲天憫人起來了?”凃奂搖搖頭,“我隻是覺得奇怪罷了。”

璩綸不在意地笑笑,“不狠心怎麼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凃奂一怔,轉頭看了一眼璩綸。璩綸與凃奂對視,不多久就收回視線,“走吧。”璩綸越過她,也朝着門外走去。

* 河東節度使府

河東節度使濮陽宓接雲中守捉使廖庾密報,沅鐘衡命内衛将雲州刺史、長史連同三百府兵統統斬殺,于張府毀屍滅迹。

濮陽宓緊皺眉頭,沒想到沅鐘衡行事竟然如此狠絕。濮陽宓看着副使,“這事兒,你怎麼看?”

“不管怎麼說,咱們也得為自己留條後路才是。”副使盯着濮陽宓手中的密報,“她私殺朝廷命官,這事兒若真要追究起來,她是奉命辦事,可咱們……”

濮陽宓頹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你說得是。”

“她私殺朝臣倒也罷了,可我也沒想到她竟然連府兵都沒放過……”濮陽宓歎了一口氣,悔恨交加,“雲州平白無故死了刺史長史,還有那三百府兵,朝廷要是追究起來,我恐怕難辭其咎。”

“禀節度使,沅鐘衡求見。”正當濮陽宓發愁時,小厮來報沅鐘衡來了。濮陽宓訝異:“……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麼?快請進來!”

濮陽宓此時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正堂前踱步。

見沅鐘衡進來,濮陽宓趕忙迎上去,“沅大人你——”濮陽宓差點說了漏了嘴,忙改口道:“……你的差事辦得如何了?”

“節度使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麼?”

沅鐘衡随意坐在下首,“此番多虧了雲中守捉鼎力相助,才将這群聚衆謀反的逆賊就地正法。待我回京後定然要如實禀報皇上,嘉獎雲中守捉……”沅鐘衡深深望了一眼濮陽宓,“還有節度使大人。”

濮陽宓的臉色有些難看,“閣領,你這事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原先你隻說要我派兵為你壓陣,可……可現在一夜之間奉義縣就死了三百多人,你膽子也太大了。”

“光是奉義縣衙就死了三百多名官兵,恐怕明天奉義的六百裡加急搪報就已經擺在兵部桌上了!”濮陽宓看沅鐘衡毫不在意的模樣越發後悔,她現在是騎虎難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此事若是朝廷追究起來,我可保不準會牽扯出誰來。”

“糊塗!廢太女殘部聚衆謀反,節度使協助内衛将逆賊一網打盡,難道不是大功一件?”

濮陽宓反問:“話雖如此,閣領可有證據?若是憑空誣告,朝廷那關如何過得去?”

“廢太女殘部勾結雲州刺史長史意圖謀反,難道節度使就半點不知?”沅鐘衡沒有戳破濮陽宓的小心思,“雲州境内草寇盛行又屢禁不止,你說,會不會是廢太女一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濮陽宓機警地看着沅鐘衡:“你的意思是……剿匪?”

沅鐘衡莞爾,“别忘了,皇上正是憂心廢太女心存反意這才将其廢黜賜死,節度使可不要步其後塵呐。”濮陽宓一噎,“閣領多慮了。”

沅鐘衡話鋒一轉,“雲中守軍平叛有功,理應褒獎。但若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傳出些風言風語,可别怪我不近人情。”

“沅閣領,總不能好處都叫你得了,苦活累活都是我們幹吧?”

“放心,隻要你辦好了差事,少不了你的好處。”

沅鐘衡從懷裡取出一物遞給濮陽宓,“剿匪一事迫在眉睫,節度使若不想被兵部問責可得抓緊時間呐。我已經派人前去攔截搪報,你還有兩天的時間。”

“放心,内衛也會協助雲中守軍共同剿匪,成敗在此一舉。”濮陽宓點頭稱是。

沅鐘衡拱手告辭,“你忙吧,我就不多打擾了。”

濮陽宓打開沅鐘衡遞給她的圖紙掃了一眼,忽然大喝一聲:“慢——閣領留步!”濮陽宓賠着笑,“既然差事已了,閣領不若在寒舍下榻,也好讓本使略盡地主之誼。”

沅鐘衡欣然應下,“如此,有勞了。”

濮陽宓朝外喚了一聲,兩個侍從立在門口聽候吩咐,“請貴客去東廂房歇息。”沅鐘衡腳步一頓,瞥了一眼屏風,跟着小厮出了正堂。

副使從屏風後走出來,“大人。”

“你看看。”濮陽宓把圖紙遞給副使,副使看完後也大吃一驚,“這?!”副使壓低了聲音,“若這圖紙上标注無誤,平叛逆黨可是大功一件。隻是……”

濮陽宓愁容滿面,“若再上了她的賊船,可就真的騎虎難下。”副使還想再說些什麼,濮陽宓一擡手,“别說了,讓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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