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虞承杉收起手機,看着窗外枝丫被雪團壓彎了腰,稍作停頓後擡腳離開醫院。
商街西角的咖啡廳,虞承杉已經要成熟客。
上一次來這兒喝咖啡是與何駱,這一次,是單霖灼的家弟單頌雪。
虞承杉坐在咖啡廳的矮腳華夫格沙發上,不動聲色的打量面前的男孩。
單頌雪身着一件淡藍色短棉服,頸間圍着灰色羊絨圍巾。他來咖啡館時應是沒乘坐能掩風的交通工具,巴掌大的小臉被凍的通紅,膝蓋拘謹的貼緊。察覺到虞承杉的目光後青紅的雙手握在一起局促地搓了搓。
虞承杉叫來侍者,為他取來一條蓋毯。
“謝,謝謝。”單頌雪紅着臉接過柔軟的毯子蓋在腿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虞承杉淺笑一聲,等待他接下來的動作。
熱可可香甜的氣味在空氣中流淌,頭頂吊燈柔和的燈光灑在桌角擺放的新鮮白玫瑰上,咖啡館内溫暖舒适,單頌雪臉色緩和了許多。他将一個黑色袋子提起來放在咖啡桌上,然後有些費勁的打開塑料袋,露出了一個銀色密碼箱。
單頌雪将箱子拿出來,沖虞承杉讨好的笑笑,也不解釋,隻慢慢将銀箱推向他。
虞承杉看着這個被包裹的有些欲蓋彌彰的箱子,沒說什麼,嘴角的笑卻放下了。
讓他想想,以前見到這種箱子,裡面一般裝了什麼?是鈔票還是金條?
單頌雪是單霖灼的弟弟,他能代替單霖灼給他什麼呢?這箱子裡裝了什麼東西能把他為單霖灼做的一切一筆勾銷?
對面漂亮的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他,縱使臉上帶着谀奉的笑,眼神中的閃躲和懼怕卻騙不了人。虞承杉突然沒了興緻,卻也不想對他發難,隻是有些後悔讓李助推掉下午的行程赴這趟約了。
單頌雪還沒消停,精力不竭的打開箱子,勢必要讓算得上高雅的咖啡館染上庸俗氣味。虞承杉看不過去,想要制止或是幹脆一走了之。可銀箱的卡扣啪嗒一聲打開,幾顆紅果咕噜噜從裡面滾出來。
單頌雪手忙腳亂的将掉出來的果子拾回來,小心翼翼的放進箱子裡,然後捧了一手放在虞承杉面前,說:“虞先生,這是我們老家自産的車厘子,沒打過農藥,很好吃的!希望你能喜歡。”
虞承杉:……這什麼?
哦,不是鈔票,隻是一箱水果。
這倒顯得先入為主的虞承杉世俗了。
小Omega越是叽叽喳喳的介紹着他帶來的東西有多無污染無公害,多麼香甜多麼可口,虞承杉就越沉默。
好的,他早該想到,既然他是單霖灼的弟弟,身上的真誠淳樸也該是一脈相承,于是用這種約等于引誘銀行搶劫犯的箱子裝家鄉土特産也合乎情理。
倒真是……别出心裁。
虞承杉笑笑:“謝謝,我會收下的。讓你們破費了。”
“沒事沒事,隻是一些小心意。”單頌雪連連擺手,又補充說:“是我打擾到您了才是。”
自從哥哥被關進監管區,單頌雪将父母的擔憂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
污蔑哥哥被包養的帖子已經被删除,單頌雪也在論壇上替單霖灼澄清,但他清楚隻要沒找出偷拍的人,這種事情就還會來第二次。
單頌雪很了解哥哥,知道他是不會受旁人的眼光影響的。但他作為哥哥的家人決不能眼睜睜看着單霖灼被欺負,他不像哥哥那般善良大度,他小肚雞腸,睚眦必報,他要替單霖灼報仇,揪出幕後黑手。
記憶中的哥哥從小就喜靜,說話很慢吃飯也很慢,在他和别的小朋友在嬉笑玩耍時隻會坐在一旁獨自拼積木。
可在隻有他們兄弟兩人相處時哥哥就會活潑不少,會主動和他分享讀過的故事書,教他學不會的手語。
單頌雪無法忘記,幼時學會的第一句手語是在哥哥懷裡學會的,六歲的單霖灼将三歲的單頌雪抱在懷裡,一點一點的糾正他的手勢,教他那句“我們是一家人”。
單頌雪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在不耐煩哭出聲後,單霖灼細心替他擦掉眼淚,闆着小臉對他說:“弟弟,我們不是約定好了長大後要一起保護好爸爸媽媽嗎?你這樣哭鼻子我就不要你加入了,我以後一個人保護你們好了。”
哥,看來是我要先來保護你了啊。單頌雪坐在咖啡館裡,靜靜的想。
他其實也沒想到自己真的能約到虞承杉。從收拾書架時發現了一張印着簽名和号碼的黑色名片,到端坐在這個他以前從來不敢踏入的咖啡館,一切都太突然,順利的不可思議。
電話接通後他做好了一秒被挂斷的準備,沒想到對方竟然讓他說完了準備的措辭,甚至還把确定見面地點的權利交給他。
縱使單頌雪身上的錢隻夠去奶茶店,也咬牙決定在這家明顯價格昂貴的咖啡館見面。就算是在求人,單頌雪也不想讓人看輕。
不知道這一趟要花多少錢,單頌雪甚至不敢花五塊錢打車,隻能走路到商圈。他到咖啡館時虞承杉已經到了,本以為會是個高高在上的人物,沒想到很溫柔,甚至看出來他的不适而讓人給他蓋毯。
單頌雪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俊美優秀又這樣紳士,他很難想象虞淮言這樣輕浮的家夥會有一個如此溫潤如玉的哥哥,單頌雪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的自我介紹:“虞先生,我是您弟弟的家教老師的家人,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我哥哥因為上了您弟弟的車而被有心人偷拍造謠,甚至還被關進了監管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