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慎吾看了眼自己的通訊終端,收回西裝内襯裡,同時從裡面揀出一副平光鏡戴上:“原來是因為通訊信号。”
潛行者身上佩戴着實時攝像頭,他自然看清了毛利事務所内的屍體。也明白波本的手段更快更狠,不惜借兇案引起官方關注,也要讓他盡早出局。
“布置反向的信号波探測儀費了不少力氣,但很劃算。”
計劃進展得十分順利,但安室透并沒有放松警惕。他細細打量,确認眼前的男人确實頂着鶴見慎吾的面皮,看身形與慣性動作也并不像是有人假冒。
君度酒本人在毛利事務所附近指揮屬下突入,卻隻身一人。
可真是奇了。
金發青年挑起眉毛,既驚奇又不屑:“我本來以為隻能撈到一條小魚,沒想到……看來君度,不,鶴見先生很在意自己的白道身份了。”
代号被點破,鶴見慎吾也沒什麼情緒起伏:“在下此刻更想知道,你和冰酒小姐是從哪裡探知到的名偵探動向。”
“琴酒可是幫了大忙。”安室透随意丢出一口鍋,紫灰色的眼眸從鶴見慎吾身上移開,望向黑沉的天邊。
遠處有汽笛鳴響,又漸漸遠去,那是被驅離的普通車輛。柏油馬路筆挺挺一條,目之所及空蕩至漆黑的邊際,唯有路邊的小店裡卷簾門被拉開,湧出組織裡聽命于他的外圍成員。
毛利事務所的兇案很快就會被發現,到時候警察肯定要摸排這片區域。
安室透一邊下令讓屬下們警惕“君度酒”的支援,一邊速戰速決地上前,單手上膛。
不論是什麼牛鬼蛇神,打暈後再帶去審訊總沒錯。
鶴見慎吾冷靜從容地站在廢車之前,推了推眼鏡,笑道:“波本先生連先禮後兵的流程都不走了?”
“你也知道我是波本。”安室透扣下扳機,“但你似乎沒有瞭望人該有的排面。”
聽着這句話,樣貌英俊的職業經理人撤身避過第一發麻醉彈,面色平平,但眼神極為古怪。
他并沒有順着話聊下去,也沒有去找掩體,放高了音量說:“波本……我倒是好奇,你這位心狠手辣的情報組新負責人,怎麼給一個不該活的名偵探留了條命。”
波本瞳孔驟縮,但沒有去确認耳麥裡毛利事務所的情況。
晚走幾分鐘的二号黑衣人被警車堵死了所有逃路,咬開牙齒裡的毒藥前,他給出最後一條彙報:“大人,那是具假屍,這棟樓裡根本沒有活人!”
“真奇怪,難道波本先生是動了恻隐之心?”鶴見慎吾的嘴角浮出微笑,仿佛發現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組織裡的外圍成員同樣聽到了這句話,少數幾個面面相觑,沒反應過來其中的疑點。
鶴見慎吾是在說波本替一個當過警察的偵探制作假屍、逃離組織的暗殺,希望借此放大他的疑點。
安室透以看傻子的眼神掃視全場,嘴裡附和着:“當然,死人身上可以榨出秘密,但我們情報商更喜歡活人。”
他慶幸于組織的外圍成員都不怎麼聰明,揚聲下令:“還在聽君度酒廢話?掃射!”
戴眼鏡的男人将目光從損毀的車輛上移開,雨點般密集的黃銅子彈從四方打來。
嗚拉拉的警笛回蕩在相隔不遠的另一條街道上,下車的女警擡起頭,仿佛能聽到裝載了消音器的槍械開火。
“報告,發現一具男性屍體,在二至三樓的樓梯處!”
“不排除兇犯未撤離的可能,保持隊形,進去找毛利偵探!”伊達航沒等車停穩就舉槍沖進了樓内,沉聲指揮。
還沒進入案發現場,高木涉又從車載電話裡聽到新的警情,驚呼道:“居民反應兩條街外有直升機擾民,疑似□□械鬥!”
九月初的那場□□火拼給警察們留下了深刻印象,高木涉按下警用通訊儀上的的請求增援按鈕,回頭說:“櫻井,佐藤前輩帶人去後面包抄了,你留在外圍觀察。”
“好!”櫻井遙香子簡短地應聲,看着同事們分為幾支小隊湧入了街上的三層小樓,拔出配槍。
她借着夜色低頭看了眼手機,荊棘酒本是朗姆的手下,今年才表明自己和君度酒早有聯絡。他原本沾沾自喜于給瞭望人幫了大忙,如今卻是一言不發。
大概正忙着試探老同事們,一旦發現不對就卷鋪蓋逃走。
櫻井遙香子收斂起嘴角有些嘲諷的笑容,直身站崗,腦子裡轉得飛快。
她是組織選中,借助荊棘酒的身份便利打入東京警視廳的“二代”,對便宜養父沒什麼感情。
倒不如說,她認為将兩個内鬼捆綁在一起才是敗筆,隻是當年人微言輕,才聽從了朗姆的安排,後面又找機會跳到了琴酒的派系。
結果荊棘酒現在洋洋得意地說,他早已投靠了瞭望人?
櫻井遙香子捋了捋單馬尾後散亂的頭發,心道,要不要先踩老爹一腳呢?
“大哥,代基裡更想留在條子窩裡機動行事。”伏特加說。
銀發男人眼皮都沒擡:“随她去。”
對于忠誠又有實績的下屬,放任自流未嘗不可。
而現在,他更感興趣的是另一個問題。君度酒那家夥以往藏的比冰酒還深,如今因為羽生家的事情不得不提早暴露,也很難讓人捕捉到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