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的抑遏造就極端的控制欲,就像此刻,聽着話筒裡機關開啟後一瞬加重的呼吸聲,戴遠程眼鏡的男人滿意地眯起眼睛。
組織裡的實驗項目成千上百,他在生物機械的研發領域裡獨占鳌頭,手下的改造人各有特色。
送給最信任的下屬的,是他最得意的創作。
兩側耳機閃爍着不同的顔色,羅斯輕嗤了一聲:“真不知道與這東西合二為一的還是不是活人。”
“你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情報組的成員傾巢而出,在日本的地下世界裡拔除他的線人網絡,高層的代号成員們作壁上觀。
好巧不巧的,荊棘酒傳回了他的相貌即将暴露在日本警方面前的危機預警。
波本在組織内網和Criminologist網站上好心提醒,大肆宣揚,期盼着暗影裡的勢力一起将冒出頭的他生吞活剝。
挑戰一茬茬冒出來,而君度酒愈發興奮,正如在異國他鄉的每個日夜裡拆解肢體、與人為善。
他最大的優勢是Boss的相對信任。
許久的寂靜裡,夜風吹着松散的黃隔離帶往前飄,觸及辦公大廳裡的人影。
戴金邊眼鏡的男人伸手,機括運轉的聲音與方才回響的如出一轍,讓原本目露厭惡的羅斯稍感驚訝。
“你從荒島來,我從鄉村來,我們都沒得選。”
東京時間,十二月七日。
淩晨的馬路上燈火不息,而毛利事務所所屬的區域沉浸在最沉的安眠裡。
潛入者從樓頂吊下,用玻璃刀劃開三樓的窗戶躍入。男人的鼾聲如雷,他們分為兩個方向,慢慢地向前探索。
其中一人借着窗外的路燈拿起書桌上的密封信件,無視上面“緻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字樣,沿邊撕開。
不用擔心被發現,因為房屋的主人活不到天明之時。
信件裡是兩張折疊的A4打印紙,潛入者并沒有展開,而是當即撕的粉碎。
上級會因為他們看見這個東西而滅口——作為被選中的死士,一号和二号都清楚地知道這點。
另一人來到卧室門口,按上圓形門鎖,試探着轉動。
門沒鎖。
在這樣的關頭,反倒可疑了起來。他心裡一緊,先按下了耳麥上的微型按鈕給出彙報。
接着,黑衣人側耳聽着卧室内的動靜,蹲下身,将針筒樣的東西緩緩推進,從稍開的門縫裡注入。
這是與十三号病毒同基地出産的氣體武器,隻是催發性差了些,覆蓋範圍小,效用是長期麻痹腦神經。
“等讓裡面的人失去行動力,就給他APTX-4869,僞造成猝死事故。”潛入者又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計劃,覺得憑室内濃烈的酒氣看,猝死這個說法十分合理。
同伴在不大的房間裡輕巧移步,搜尋可能被藏起來的文件或信件,并準備移動到二樓去。
毒氣發散完畢,守在卧室門前的二号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偏頭更仔細地去聽,名為毛利小五郎的男人的鼾聲依舊一陣一陣的,吵得像碾過鐵軌的老火車。
但是……
“頻率在重複!”通過設備同步置身于現場的男人沉聲下令,急于确認某一點,“推門掃射!”
一号同樣得到了命令,拔槍的刹那,二号踹門後側身避到死角,一顆閃光彈從他手中投進卧室裡。
爆閃的強光下,讓戴着夜視儀的潛入者持槍突入,而後又啞聲後撤。
房間一側的床鋪上,大灘暗黑色的血迹沾染了圖案溫馨的和風床單,凸起的人形呈大字狀平躺,被一柄長刀貫穿胸膛,隔着被子釘在了床闆上。
而在房門正對的地闆上,一台小型收音機不再重複播放堪比噪音的鼾聲,按鈕咔哒一下自動扭轉,切換成高分貝的女人尖叫與求助聲。
在米花町,這可是能讓左右鄰居最快報警的信号!
一号二号立刻反應了過來,原路閃回窗戶。
君度酒哪能還不明白其中有詐,一腳踩下油門,擡手就要切斷通訊訊号。
但他的手在半空頓住,轉而說出一句話,而後猛打黑色車駕的方向盤,想要從另一個方向撤離。
他的車技遠不如對手。
從岔路口沖出來的白色馬自達不管不顧,發現沒能直接撞上駕駛座,就幾下車身翻轉,碰撞發動機和前車輪後,将黑車逼停在拐角。
君度酒從幾近破碎的車門中翻滾而出,一排子彈追着他打過,在半空爆開其内細小的彈珠。
亞裔男人按着手臂起身,而從馬自達上下來的金發人影已經逼至眼前。
波本停在光彩流動的霓虹燈背面,一片陰影裡。隆隆的發動機聲由遠及近,包圍了可見的所有分路口。
他啟唇笑道:“久仰大名,君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