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
什影正享受這難得的溫存時,忽然聽到男人如此說。
他擡起頭,看向了山莊的方向。
男人攬着他的腰,向前飄到牆角的陰影處,靜靜等待着。
什影閉着眼,凝神細聽,終于聽到了兩個人的動靜。
“大哥,我怎麼覺得這裡冷飕飕的呢?”
“廢話,大晚上當然涼快。”
“不……不是,我是說,這裡陰氣有點重。”
“得了,别疑神疑鬼的。”
“大哥,咱們為啥非得晚上來,白天來不成嗎?”
“白天可能被人看見,傳到風嘯天耳裡,沒我們好果子吃。”
“好吧,可是晚上來幹這事,我心裡實在瘆得慌。”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快點做完,早些離開。”
“哦,好,好。”
什影隻聽得個大概,他睜開眼就見男人沉了臉。
這神情未免太過冷峻,他不由得握住了男人的手臂。
等他意識到不妥又松開來,男人看向他,眼神柔和了下來。
很快,那兩個人走到後門,翻牆出來了。
什影看到他們扛着鋤頭、鐵鍬,麻袋,眼神頓時鋒利起來。
他用眼神詢問男人是否要出去,男人對他搖了搖頭。
跨過草地,那兩人往後山走去。
靈鹿山莊整體并未建在山巅,後面還有一截山林。
後山有什麼,什影雖未親眼見,卻也猜到了些許,他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
男人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帶着他跟上了兩人。
穿過一片樹林,裡面密密麻麻赫然是墳墓和石碑。
林中冷風吹拂,膽小的那個瘦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顫聲道:“老大,真冷啊。”
更壯實的男人放下東西,不耐煩道:“快點火。”
說着,他從麻袋裡取出引火棍,點燃了。
瘦子也取出引火棍去接那火,有了兩束火光,周圍有了些暖色。
隻是風吹得火光晃動,瘦子好像更害怕了。
他瑟縮道:“大哥,挖哪個啊?”
“蠢貨,看着這個墳和碑,這麼大,必是主家,”壯漢走近看了看碑文,又道,“沒錯,這是石家夫妻合葬,上面還寫着立碑者,風亦寒。就是它了。”
“大哥,那人要這對夫妻屍骨做什麼,他們身上要是有什麼好東西,當年早被那些人拿走了。”
“廢什麼話,挖就是了。别人給錢,我們辦事,管它做什麼。”
壯漢拾起鐵鍬,正準備走近那座墳墓,一陣猛風刮來,攜帶着樹葉和塵土。
他連忙護着眼睛,沒成想就這一下,周圍忽然黑了。
“啊!”瘦子驚恐地叫了一聲。
“叫什麼?”壯漢冷聲呵斥道。
“大……大哥,有鬼!”
“閉嘴,你這個蠢貨。小心戒備,看看周圍有沒有人。”
“哦哦。”瘦子跑到壯漢身邊,畏懼地看着四周。
忽然,一陣風吹過,他們親眼看見一道黑影穿過眼前,往身後去了。
兩人猛地轉身,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對着他們,站在巨大的墓碑前。
“是誰?”壯漢剛問出口,忽覺身上有千鈞重,他雙腿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身邊的瘦子也一樣,痛得發出嗚聲,卻開不了口。
然後,有一股力量壓着他們的頭,重重地磕在前面的地上。
他們的頭磕得嗡嗡響,又覺有一股大力扯起他們的頭發,将他們的頭提起來。
“砰”,他們的頭又磕了下去。
壯漢嘴唇抖動着,想要開口詢問,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隻有他們頭磕下的響聲富有節奏地響起。
瘦子驚恐地看着身前那道背影,眼露祈求,對方卻不曾回頭。
他身下已熱騷一片,原是吓失禁了。
無論兩人是驚恐還是想求饒,都沒人在乎。
一個青年走到那個高大背影身邊,同樣背對他們站着。
穿林的風呼呼地吹着,沉悶的磕頭聲“咚咚”地響着。
等那兩人磕得鮮血淋漓,頭暈眼花,那股拉扯的力量才停下。
兩人倒在地上,心氣已磨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對死亡的恐懼。
這時,腳步聲漸近。
兩人擡頭,從地上仰視着男人的臉。
鮮血如黑蛇般爬滿了他們的臉,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他們仍可看見男人有一張平凡略顯清俊的面龐。
這樣的長相并不值得多說,可這平平無奇臉上的那雙眼瞳卻格外可怕。
幽深明亮猶如夜間林間的猛獸,盯着垂死掙紮的獵物。
“閣下……不知哪裡冒犯了您,請您……”壯漢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誰派你們來的?”男人的語氣很輕,聯想他之前的行為,卻叫人發抖。
“是一個黑衣人,”壯漢連忙道,“我兄弟二人是本地人,前幾天,有個黑衣人找到我們,願意給我們很大一筆錢,讓我們做這事。我們跟靈鹿山莊無冤無仇,都是那黑衣人指使的,求大人饒我們一命吧。”
“沒錯,都是那個黑衣人,大人放過我們吧,我們錯了,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還等我們養活呢。”瘦子也哭訴道。
“你們隻知道他是個黑衣人?沒了?”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半點不為兩人所動。
“有有有,”壯漢急得滿頭是汗,“他……他他不是本地人,像是南甯口音,對,我跟着兄弟出船去過南甯,不會錯的。大人,南甯有武林世家,您可以往那裡調查。小人可以為您指證此人,小人還有用,請大人高擡貴手……”
“我也可以為大人指正此人,求大人高擡貴手吧……”瘦子被吓得六神無主,隻能哭着附和。
“南甯……”男人沉吟着,轉過身去,走回墓碑前。
瘦子希冀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壯漢卻露出絕望和驚恐的表情。
因為他看到一直沉默着的青年目光如刀地走向他們。
男人的聲音也随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