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越是這時,天色越是晦暗。
就連天上的月都隐匿了它的光輝。
淩介之合衣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
滿腦子都是同一個人。
石之屏……
以前他也隻是擔心對方的身體,并不想深究對方的身世秘密。
可這次風嘯天的出現,竟讓之屏露出如此大的破綻。
之屏的昏倒實在太可疑,他感覺,風嘯天的出現喚醒了之屏許多的痛苦記憶。
他很難忍住不去猜想,不去關注。
畢竟,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之屏的身體和安危。
他可以無視很多細節,唯獨不能無視石之屏的安危。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之屏為何拒絕承認這段關系?
風嘯天為何現在才來向之屏确認?
如果是故人,風嘯天不應該一眼就辨認出來了嗎?
風嘯天最後的樣子,不像是相信了之屏的說辭,倒像是在向之屏傳話:
“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會等你。”
風嘯天憑什麼覺得之屏一定會去找他?
這裡面有太多隐情了,他不能不去了解。
他害怕自己會一無所知地錯過許多事。
那太可悲了。
可是,調查之屏的秘密,之屏會生氣嗎?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忍不住自嘲。
不會。
明明自己知道的。
之屏不會生氣。
可這并不會代表不會給之屏帶來傷害。
之屏是這麼地信任自己,如果瞞着之屏,之屏還敢信任自己嗎?
一想到石之屏默默咽下苦澀和無奈,淩介之心裡就一陣揪緊。
因為知道之屏會忍受一切,所以每個人都不知不覺讓之屏背負得更重,是這樣嗎?
那到底還要不要調查,要不要知道?
淩介之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
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
他讨厭這樣的自己。
正當他這樣胡思亂想時,耳邊有了風聲。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道白影靜靜地立着窗邊。
“你回來了。”他坐起身來。
“嗯。讓你久等了。”白影走了過來,坐在床邊。
他不打算問石之屏去了哪兒,做了什麼。
隻是傾身上前,抱住了對方。
懷中的身體有一層寒氣,他用内力快速溫暖了對方。
“上來睡吧。”他道。
石之屏褪去衣衫,上了床,被他摟在懷裡。
“之屏……”
“嗯?”
“累嗎?”
“……不累。”石之屏頓了頓,笑着回道。
他總是這樣。淩介之在心中自語道。
“不累也睡吧,早上不用起來,病人就該好好休息。”
“嗯。我聽大夫的。”
淩介之聞言,嘴角沒忍住翹了翹。
善解人意的之屏真乖啊,雖然對方總是一意孤行,卻又溫柔地裝作聽勸呢。
石之屏就這麼靜靜地睡在他的懷裡。
溫暖地,令人安心地,存在着。
————
石之屏沒有第一時間睡着,直到剛才殺死番僧,他才微微放松了神經。
這一次發生的變故有點大。
一切都悄無聲息中轉變,隻被他知道。
武林大會上,風嘯天的詢問是他沒想到的。
之前,他與風嘯天的關系屬于那種認識但并不親近的點頭之交,風嘯天也沒有表現過認識自己的意思。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這次武林大會,風嘯天看自己的目光有所不同,他心中就有疑惑。
再加上台上的維護,台下的詢問,他隐隐有不安的感覺,好像什麼事脫離自己掌控了。
等風嘯天下台要與他單獨交談,他直覺到要發生什麼。
他猶豫了。
那時,他已經隐隐有些不适了。
焦慮,不安,惶恐,這些沒由來的感覺侵襲着他。
他不明所以,又想要弄明白這一切,便和風嘯天走到了一邊。
等風嘯天問出那句“小屏,是你嗎”,他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他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風嘯天有什麼過往。
可風嘯天的話像是觸動了什麼程序,讓他的精神如遭重擊,陌生的畫面争先恐後湧入腦海。
在那些畫面裡,他看到了少年時的風嘯天。
那一瞬間,他知道——有什麼變了。
來不及多想,他就被拖入了陌生的過去中。
在陌生的記憶裡,他和石呦鳴有了身世背景過去,和風嘯天有了交集,幽冥殿有了由來,因為系統而與義子們産生的榮損關系有了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