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幽十一遞上了一個捆住的紙條。
閻四接過打開,臉色微變。
他震碎手中的紙條,冷冷道:“我知道了。”
幽十一退下,暗中猜測到底是什麼内容,竟然四少主變了臉色。
閻四坐在床邊,看着裴笙蒼白的病容,臉色變幻不定。
信裡,殿主召他回去,說有事要辦,已經安排人暗中保護裴笙的安全,無需擔憂。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裴笙還沒醒,他怎麼能就這麼離開?
他剛與裴笙生了嫌隙,此刻離開,什麼時候才能與裴笙修複這段關系?
恐怕等他回來,裴笙已經下定決心疏離他了。
他再找裴笙想要恢複如初,隻怕千難萬難。
閻四心裡藏着事,對幽十一端來的食物,完全沒有食欲,到底還是灌了一碗粥。
他可不能放任自己虛弱。
中午,裴笙終于醒來了。
“你終于醒了……”
閻四不再故作驚喜,而是神色複雜地看着裴笙。
有做錯事的歉疚,有不知如何開口的為難,有即将離開的愁緒……
“嗯。”裴笙低低應道,聲音依然虛弱。
閻四倒了一杯水,喂到裴笙嘴邊,裴笙緩緩飲下。
裴笙想要起身,閻四忙按住他:
“您要做什麼?”
裴笙淡淡道:“我要出恭。”
閻四一愣,連忙道:“我帶您去。”
裴笙低低咳了一聲,牽扯了腹間的傷,微微皺了皺眉,才應道:“好。”
閻四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先裴笙抱起,走到屏風後面,那裡擺了一張椅子。
他将裴笙放在椅子上,蹲下來去解裴笙的褲子。
裴笙按住他的手,無奈笑道:“倒也不用如此。”
“你先出去,待會抱我回去就好。”
“可是……”
“四兒。”
裴笙打斷他,眉宇間的神情仍然不容置疑,并不因虛弱而削減。
閻四隻得起身退到屏風邊,以防萬一。
裴笙也沒趕他,微微皺眉,忍疼站起,慢慢地解開褲帶……
等他弄完,他的額上起了一層薄汗。
還沒等他坐下,閻四已經過來将他抱起了。
他躺回床上,神情恹恹,閻四小聲問他,想吃什麼。
他隻是搖了搖頭,問:“家裡可有事?”
聽到裴笙仍稱這裡為家,閻四心中酸楚,裴笙待我如家人,我卻是做了什麼?
“無事。”
閻四回道,沒把殿主讓回的事告訴裴笙。
“你有話對我說,現在說吧。”裴笙直接道。
閻四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在裴笙的注視下,他開口道:
“裴笙,我錯了,我後悔了。”
裴笙挑了挑眉,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我明明知道楊睿對您很重要,非要忤逆您,還以此事激您。”
“您明明與我好言協商,我卻對您的耐心和疲憊視若不見。”
“我還……親手傷了您,這是我最大的錯處。”
“我不該忤逆您,您本沒有讓我做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是我太嫉妒心太強,又想反叛您。”
“現在我後悔了,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不要不理我,把我當外人好不好?”
裴笙靜靜地聽着,目光不錯地看着閻四,認真觀察閻四的每一寸神情。
閻四在認真地與他對視,沒有很強烈的表情,卻依然讓他覺得真摯。
能說出這番話來,已經超乎原本那個閻四了。
雖然不知道閻四這種悔恨能持續多久,但裴笙自有别的安排,沒必要與自家孩子置氣。
他微微笑道:“四兒,我沒有不理你,也沒有将你當外人。”
這話已經表明了裴笙的态度,閻四心頭一松,輕輕靠在裴笙懷中。
“大人,謝謝您,對不起。”
謝謝您,還願意包容我,接納我。
對不起,我傷了您。
裴笙擡手将閻四摟住,心裡想的卻是殿主昨天傍晚就發出的那封信。
看來還得發一封加急信,讓閻四回去才是。
輕描淡寫的教訓,閻四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就又反骨增生了。
他實在沒有耐心像前幾個周目一樣,翻來覆去地應對閻四的反骨。
所有孩子裡,閻四是最難搞定的。
苦肉計,也不知道有效期有多久。
那就讓閻四體會失去的煎熬吧。
至少這樣,閻四就不會閑得無事給他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