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屏笑出聲來,在淩介之冷淡的目光中又收斂笑容。
“我有聽介之的醫囑的,真的。”
“那是最好不過了。”
淩介之說着,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石之屏閉上了眼睛,試圖喚回身體的力量。
有人走進門來。
石之屏正準備問“你怎麼又回來了”,才意識到來的不是淩介之。
他睜開眼睛,看向眉間難掩憂郁的青年,坐起身來。
“昕兒,過來坐。”
幽十三放下手中裝着洗漱用具的托盤,順從地坐在床邊,石之屏擡手撫上對方的眉心,揉了揉。
“讓你擔心了。”
石之屏的語氣頗有些感歎和緻歉的意味,幽十三想了想淩介之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便道:
“沒關系,有神醫在,我知道你沒事。下次你累了,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做事。”
石之屏有些驚訝于幽十三的冷靜,心中生了一分欣慰。
“你也看到了,我哪有什麼事做?大概是先天不足吧,雖然總好不了,卻也壞不到哪裡去,所以不用擔心。”
“嗯。”
幽十三應了一聲,兩人便将此事翻篇了。
石之屏又問了問時顧的情況,知道一切安好,他便微微笑了笑。
正此時,淩介之進來了,幽十三便站起身來,把位置讓出來。
淩介之将托盤放到房間中間的餐桌上,對石之屏道:“起來吃吧。”
石之屏一邊下床一邊笑道:“我原沒打算在床上吃,又不是重傷的病人。”
可你看了很久才認出我來。你的精神也開始出現症狀了嗎?
淩介之将這個問題在心裡繞了一圈,又沉入心底,他并不打算問出來。
石之屏身着寬松的裡衣,他起身時,意識到這具身體也消瘦了不少,便想找一件外袍穿上,讓自己的身形不要顯得那麼單薄。
他起身時的小停頓沒有逃過淩介之的眼睛,淩介之熟悉他的思維模式,所以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将要做什麼。
淩介之取來一件白色的外袍遞給他,他一邊接過穿上,一邊微微笑道:“謝謝介之。”
幽十三目睹着這一切,深感淩介之對這個男人的熟悉。
這種熟悉,是他一時半會學不來的。
不過,他正在學。
他想成為男人可以信任的存在。
這樣,男人就會放松地讓他做一些事了。
石之屏穿好外袍,先洗漱了一番,才緩緩移步到了中間的餐桌邊。
當看到桌面隻是清粥和幾疊小菜,而不是藥膳時,石之屏意外地挑了挑眉。
“很意外?”淩介之淡淡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淩介之坐在了他身邊。
“是,”石之屏點點頭,“你今天怎麼改性了?”
“因為我想,反正某人的身體好也好不了,死也死不了,又何必非得讓他吃不喜歡的。”
“我沒有不喜歡。”石之屏辯解道。
“你沒有不喜歡,你隻是吃不下罷了。”
對淩介之的陰陽,石之屏隻能無奈一笑。
“謝謝介之。”
開動前,他對淩介之認真道謝道。
淩介之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語了。
石之屏這點最厲害,每次都會用真誠讓其他人無話可說。
面對他或感激或歉意的笑容,誰還能忍心再責怪他呢?
他們本就無心責怪他,在這樣的笑容下,便更沒有原則了。
“你們倒不用看着我吃吧?”石之屏擡起頭來笑道。
幽十三移開目光道:“我去收拾。”
說完,他端着石之屏之前洗漱的托盤走了。
淩介之沒有動,淡淡道:“武林大會快到了,葉明月會參加,你會去看吧?”
“嗯。”
“我會和你一起去,你别指望着動手。”
“我本不打算出手,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難道還要和年輕人争嗎?”
“别把自己說得那麼老,我也沒那麼老。”
“是我說錯了,神醫駐顔有術,看着就像二十歲的小夥,我不該把你算進來。”
石之屏忍笑道,引來淩介之一記冷瞥。
“你家那個小孩的腿還是不要走動的好,你帶着他,慢慢坐馬車吧。”
“嗯。我會小心的。”
“隻怕由不得你,到時候人多馬亂,魚龍混雜,萬一不開眼的撞上你,又是一番麻煩。”
“沒關系,我會處理好的。”
“你别指望能動手。”
“是是是,都聽介之的,你到時不是會在我身邊嗎?哪裡輪得到我動手?”
石之屏含笑地看着淩介之,眼中是毫不猶疑的信任。
淩介之無話可說了。
他自覺今日說得太多了,便閉口不再言語。
石之屏吃完粥,站起來收拾桌面。
淩介之也任由他做事,還對他道:“你家小孩的粥放着呢,現在正好端給他。”
石之屏端起托盤應道:“好。”然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