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幽十三在劈柴。
這種活對他來說太容易了,他一斧頭劈下去,斷口整整齊齊。
木頭不是裂開的,而是被他強行劈開的。
他在快觸地時收了力,沒有讓斧頭與地面接觸。
石之屏暗笑,外行人若來看,怕是要懷疑我家木頭有問題了。
“昕兒,别劈了,太多了,該燒不完了。”
幽十三聞言,收起了斧頭,拾掇起地上的木塊。
他碼起的木條,整整齊齊,闆闆正正,一如他劈開的柴。
那不像燒火的木頭,倒像是某種藝術品了。
石之屏出了廚房,見到這排木頭,禁不住這麼想着。
他帶着笑容路過院子,到了幽十五的門口。
他先是敲了敲門,聽到幽十五的“進來”才推門進去。
“前輩,怎麼是您?”
轉過輪椅的幽十五顯然沒料到來的人是他,愣了一下。
“怎麼不能是我?”石之屏放下托盤,擡頭笑道。
幽十五明顯沒想好怎麼回答,他知道男人病倒了,但又不好直說。
石之屏沒有把飯端到幽十五面前,反而對幽十五道:“過來吃飯了。”
幽十五推了輪椅過來,面前桌子的高度剛好适合他吃飯。
這是石之屏為他專門做的。
“前輩休息得可好?”
石之屏神色不變,溫和笑道:“很好,讓顧兒憂心了。”
“那就好。”
幽十五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便低頭沉默吃飯。
石之屏也不打擾,起身拿起幽十五剛才在翻的書看了看。
《岐黃藥術》,是他放在房中衆多書本中的一本。
幽十五的目光看過來,石之屏才笑道:“顧兒對岐黃之術感興趣嗎?”
“有些好奇。”
“我可以教你。”
“您會?”
“會一些基礎,不用擔心,我總不會教錯的給你。”
“我不是在懷疑您,我隻是……”
幽十五并不善于辯解,他卡殼的時候石之屏已經接過了話頭。
“我明白,你隻是沒想到。我先天不足,時常生病,所以懂一些醫術。”
事實上,石之屏懂的不是一點,這麼多周目,他的知識量已經到了相當可怕的程度。
他現在的問題不是知道得太少,而是知道得太多,想得太多。
“多謝前輩,其實我隻是好奇,随便翻着玩,就不勞煩前輩了。”
幽十五客氣地拒絕了,他實在不想再麻煩這個人。
石之屏卻不讓他如意,他自然知道幽十五是不想欠他太多。
“何來勞煩一說?我現在什麼事情也沒有,每天在院中,閑着也是閑着,若能教會你一星半點,倒是一番美事。”
幽十五心想對方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太過不識好歹了,便應道:
“多謝前輩。”
石之屏笑眯眯道:“不客氣。”
幽十五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頓飯,男人收拾好東西離開了,他卻還在想剛才的事。
他欠這個人的越來越多了,他不想欠對方太多,因為他的忠誠要完全獻給義父,可是面對男人溫和善意的笑容,他又不忍辜負對方的好意。
幽十五,快快變強吧,不要再成為别人的負擔。
快點回到那個人身邊去。
幽十五的憂慮石之屏并非沒有感知,但在某些事上,他不會縱着孩子們的情緒。
有些成長是必要的。
石之屏收拾完後,便來到幽十五的房裡,推着對方到院子裡來。
白日陽光正好,正好曬曬太陽。
“前輩,我可以自己來的。”
“嗯,下次你可以自己出來多曬曬,悶在屋子裡是不行的。”
“是。”
幽十五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他沒注意到,石之屏也微微走神。
石之屏現在聽到“是”字,便有種回到幽冥殿的感覺。
孩子們垂眸沉默地站在他面前,敬畏他,服從他,唯獨不敢親近他。
沒想到作為石之屏,他還是能聽到這樣的回答。
他内心的淡淡惆怅無人知曉,幽十五愣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
幽十五是想到了遠處的殿主,他回答對方時便是這樣服從的口氣,沒想到在剛才他會對另一個人這麼回應。
好在這隻是一個小細節,男人應該不會知道。
兩人因為剛才的事,各自有着自己的思緒,于是便都靜靜地坐在院中,望着日光下的院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