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介之聽到關門的聲音,開始收功。
他這次灌了不少真氣給石之屏,若是往常,石之屏肯定不願意。
但此時,石之屏也隻能任由他動作了。
他松開握住對方的手,捏了捏對方的臉。
男人毫無反應,溫和的臉顯得越發沒有脾氣了。
“之屏,你什麼時候才肯乖乖地養病呢?”
“真想把你關起來啊,什麼都不用想,乖乖吃藥膳就好了。”
淩介之自顧自說着,又搖頭否定了。
“不,你會急瘋的,你什麼時候才能不操心别人?”
“為什麼不把事情說出來,無論有什麼,總有人陪你面對。”
“至少我,會毫無條件地幫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點嗎?”
對于他的訴說,石之屏毫無反應。
淩介之無奈地笑了。
也隻有在石之屏毫無意識的時候,他才能說這些話。
不然這些對石之屏隻會是負擔。
石之屏一定會自責,然後想盡辦法讓周圍人不要為自己憂慮,而不是坦誠地交代一切。
他已經很了解石之屏了,所以他知道如何讓石之屏放松下來。
對石之屏來說,最好的相處就是不要太過為他憂慮。
對他的身體淡然處之,對他遭遇的一切苦難淡然處之,石之屏就會松一口氣。
淩介之自嘲一笑,不關心反而會赢得石之屏的信任。
之屏,你真是殘忍啊。
看到石之屏嘔血,他手心都掐緊了,卻冷淡地遞給對方一方手帕,讓對方注意别怕衣服弄髒了;
人後,石之屏疲憊地靠在房内的柱子上小憩,他則冷淡地瞥一眼,指了指凳子,說現在不會有人來,然後他自顧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明明最了解石之屏身體狀況的人就是他,對石之屏的身體最若無其事的卻也是他。
他知道石之屏是怎麼硬撐着疲憊的心神溫和對待周圍的人,成為善解人意的朋友,成為溫暖如光的前輩,他卻從不戳穿石之屏的甯靜強大。
唯有他表現得不在意,石之屏才會不在意在他面前露出虛弱,才會求情他的幫助,一起欺騙所有人。
石之屏,你千算萬算,可還是搞錯了一件事。
我真的很在意,比任何人都在意。
如果不是在意,我怎會願意被你誤會,讓你以為我生性薄情冷淡呢?
不過,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繼續信任我吧。
我會幫你掩飾的,直到你死去。
原諒我,我預判了你的死亡。
事實上,無數次我都在擔心,你會正好在離開我後,悄無聲息地死了。
你的艱辛無人知曉,你的死亡自然也會突如其來,震驚所有人。
是的,你是這樣的人。
從了解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長壽之人。
你太美好了,美得像一場夢,又恰是支離破碎。
這樣的美好,人間向來是留不住的。
但我還是想挽留你,我想救你。
再給我一些機會吧。
無論如何,我都會與天一争。
天要收你,我偏不讓它順心。
就算你最後要走,我也要讓你走得輕松些。
“畢竟,我是你最可靠的朋友。”
淩介之口中這麼說着,心裡卻訴說着另一句話。
畢竟,我是世上最懂你的人。
————
“你醒了?”
朦胧的聲音傳來,眼前漸漸有了色彩。
石呦鳴眨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影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面前這個人是淩介之。
而他的這具身體,是石之屏。
這種感覺簡直像是死了一遍,又活了過來,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是誰。
他有預感,或許某一天,他會把幾個身份弄得錯亂。
不過,此刻他還尚好。
于是,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介之,辛苦你了。”
淩介之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什麼來,口中卻道:
“沒什麼辛苦,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了。”
他這麼說着,撐着身體想坐起來。
不知是不是意識還沒連接上身體,他的手臂有些使不上力。
淩介之按住他淡淡道:“躺得久了要緩一緩,等我把粥端過來,你再起來剛好。”
既然淩介之這麼說了,他便不急着起來了,而是問道:
“我睡了多久?”
“還好,一天一夜。”
他忍不住想笑,一天一夜在别人那裡都是嚴重的,在淩介之嘴裡卻是還好。
果然,大夫就是淡定。
“讓你費心了。”
“你往這兒一躺,我有什麼費心的,你到處亂跑我才要費心,不知道某人吃沒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