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男人将懷中的青年放下安置好,摸了摸青年的發頂,溫聲道:“他來了,接下來的路他陪你走,我下去見見他。”
說完,不顧青年眷戀的眼神,彎腰推門走了出去。
男人背後,青年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閉上了眼。
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不知道紫袍男人在下馬車後,又恢複了不近人情的氣息,冷冷地站在馬車邊,看着白衣男人緩緩走近。
“阿鳴。”白衣男人眼含柔情,溫聲喚道,雖然未說很多話,那雙眼中的情緒卻有千言萬語。
閻五隻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不再擡起。
那種深沉的愛,從男人的眼中溢出,簡直要燙傷人,卻不是他該看的。
馬車中,幽十五雖然看不見,但透過聲音對這個人有了猜想。
這是一道很溫和無害的聲音,與義父的聲音截然不同。
義父絕不可能這樣說話,就算義父和氣說話,還是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且,對方與義父關系非同尋常,否則義父不會允許别人這樣稱呼他。
這個人,究竟是誰?
馬車外,與白衣男人的溫柔深情相比,紫袍男人顯得冷漠淡然許多。
“人交給你了。”紫袍男人說完,就要離開。
“阿鳴……”白衣男人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紫袍男人頓步,往後偏頭看他,他卻隻是搖了搖頭,隻說了一句:“一路小心。”
冷淡地看了白衣男人一眼,紫袍男人轉過頭,飛身離開。
白衣男人怔怔地看着紫袍男人飛走的背影,神情多了絲哀愁和無奈。
聽了全程的白衣青年垂着頭,仿佛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男人柔和的聲音在面前響起:“明月,辛苦了。”
閻五擡頭,便看見那雙深邃多情的眼瞳正認真看着自己,像溫暖的陽光照得他身上微暖。
他微微搖了搖頭,對男人恭敬道:
“前輩,請上車。”
“明月,去我的住處。”
“是。”
男人這才掀開車門,彎腰走了進去。
車廂裡的幽十五擡眼看去,蓦地瞪大了眼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白衣男人對他安撫性笑了笑,關上車門,拉開車簾,露出些許光亮,他坐在光亮處,任由青年打量。
馬車又搖動起來,青年卻完全感受不到,他隻是從震驚中漸漸緩過來,開始認真打量面前這個男人。
這個和義父擁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氣質卻截然不同的人。
男人的臉色是蒼白的,在光亮中便越發顯白。
對方的目光溫溫的,沒有一絲壓迫感,像溫暖的泉水。
即使是敏感如他,也對這樣無害的目光産生不了抵觸情緒。
那雙眼瞳,雖然深沉,卻很是深情,與義父的幽暗深沉不一樣。
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
“十五,”他聽到男人用溫和的語調喚他的名字,“你可以跟明月一樣,叫我前輩,或者叫我……伯父。”
男人緩緩說出最後兩個字,幽十五有種合該如此的感覺。
隻有義父的兄長,才能用那樣溫柔的語調,那樣親昵地喚義父,還被義父默認下來。
“前……前輩。”畢竟是義父的兄長,幽十五将之前設想的對他人的抗拒收斂下來,很不适應地喚了一聲。
“嗯,”男人輕聲應道,目光柔和,“十五,我在這裡,你該知道,他沒有抛下你。”
幽十五微征,一時間忘了應對。
确實,義父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他有什麼資格放棄?
他欠義父的越來越多了,今生還都還不完。
可他能做什麼?
幽十五漸漸泛起對自己無能的痛恨和自責。
頭頂卻落下一道輕撫,在他回過神時,對方又收回了手。
他看到男人眼裡滿是包容。
“不必自責,盡力而為即可,他本不需要你做什麼。”
幽十五搖了搖頭,看着窗外,抑制着眼中的情緒。
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我對義父并不重要,可我想為義父做什麼。
無論什麼,隻要是我有的,我都想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