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說着,手上麻利地拿過那個白色的帆布包打開,把一大捆試卷拿出來,完全不給蘇绾拒絕的機會。
蘇绾見狀也不推辭,從包裡拿出一根紅筆,扯掉筆帽,遞給他,把自己做的樣卷找出來,指給他看,“這是答案,你照這個批就行,一個兩分。後面的作文和問答題你不用管。”
陳池擡手打開頭頂的車燈。
蘇绾頭歪在座位上,懶洋洋地看着旁邊的男人,這種明知道是自己的活但偏偏有人寵着你心甘情願幫你幹的感覺分外的美妙,是偷懶的快樂還是有人偏愛的愉悅?誰說得清呢。
陳池的頭發很黑,在頂燈的照射下,發着幽藍的光,他的鼻子異常的□□,山根也很高,據說這樣的人心智非常堅定,他真性感,她心想,她愛他,這是她最後一點意識。
蘇绾頭歪着一旁睡着了。
陳池一張試卷批完放在一旁拿起另一張試卷的時候,擡頭瞄了她一眼,看見她微微張着嘴,幾根頭發貼在臉上被呼吸吹得跑來跑去,她睡得很香。
他又低頭批手裡的試卷,覺得心裡說不出來的甯靜。
他半生都在飄蕩,在往上爬的路上颠簸,從沒有一刻如此安定過,直到遇見這個人。
幸福是如此簡單又具象化的東西,如果不曾遇見她,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車外時不時有車輛經過,開着的車燈一閃而過,照着他們兩個的空間忽明忽暗。
蘇绾頭沒靠牢,往下栽了一下把自己吓醒了,她坐直身體,茫然四顧,看見陳池還是她睡前的姿勢,隻不過他旁邊放着一摞厚厚的已經批好的卷子。
“醒了?”
陳池頭也沒擡問道。
蘇绾抹了一把臉,問:“我睡了很久了嗎?”
“有一會了,呼噜都聽得我耳朵疼。”
蘇绾看他一本正經,驚疑地說:“我不打呼噜·······吧?你别騙人。”
陳池笑起來,說她,“一騙一個準的小傻子。”
蘇绾自己也跟着笑起來,她心大,這點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再說,人家在這辛辛苦苦替自己幹活,自己睡覺,這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她從包裡拿出另外一支筆,拿過一張試卷開始批起後面的作文。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幾句。
陳池批完了手裡的卷子,把筆放一旁,看她的頭發不聽話地掉下來,伸手笨拙地幫她歸攏,重新幫她紮好。
“陳池,我愛你。”
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她這個人從來不羞于表達自己的情感,從來坦坦蕩蕩,感情熾熱。
“我知道,”陳池低聲回應她,嘴唇在她的頭頂貼了貼。
後來她還是跟着回了家,兩人都有點難舍難分的意思,誰也走不開。
幹柴烈火燒到了床上,臨了才發現少了一樣東西,兩人都氣喘籲籲,無比挫敗。
陳池迅速把她推開,蘇绾不答應,“噗呲噗呲”喘着就要纏上來,陳池皺着眉抿着嘴,咬牙切齒說她:“你别犯渾,蘇绾。”
聽他這語氣,蘇绾就知道沒戲了,這是任憑她怎麼撩撥撒嬌都沒用的語氣,她往後一倒,氣得兩條腿在床上直蹬,嘴裡發出一些挫敗的叫聲。
陳池貼上來,親她的臉,哄她:“别氣,别氣,還有别的辦法,保證讓你X,好不好?”
陳池有雙性感的手,他的手善于點火,他一點一點在她身上遊走,嘴唇一直親蘇绾的臉,用氣音在她耳邊說話,那沙啞低沉的聲音直接鑽到蘇绾心裡去,在她心上點一把火。
窗簾沒拉上,銀盤大的月亮鑲嵌在窗框上,照着屋裡雪白繃直的身體和她蜷縮的腳趾。
“阿池”她叫。
“别急,心肝,有我在。”
天地傾倒間,蘇绾感覺自己被輕輕納入陳池的懷抱,聽見他在自己的耳邊說着古老的誓言,這聲音分不清是來自前世的記憶還是耳邊的男人,恍惚間分不清楚前世今生來世,也許來世也忘不了。
第二天在陳池辦公室開會的時候,陳河突然瞪着他那雙不大的眼睛把陳池打量來打量去,納悶地說:“你現在怎麼變得人模狗樣的?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了,但肯定哪裡不一樣了。”
陳池盯着手裡的一份資料,連頭都沒擡,這種沒有營養的片湯話他從來沒興趣。
周逸群在旁邊冷笑,插話,“你不是看出來了嗎?他變得人模狗樣了。他背後的女人把他捯饬得人模狗樣,這就是區别。”
陳河将信将疑,這能有這麼大區别?他不太信。
“我要結婚了,跟你們兩個說一聲。”周逸群語氣平直地說。
這真是平地一聲雷。
“你要結婚?結婚?”
陳河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生怕聽錯了,他和陳池交換了一個眼神。
周逸群這個人很難和結婚這樣有人間煙火氣的東西聯系在一起,但他說他要結婚了!
“你能結我不能結?”周逸群挑釁地反問他。
“那哪能啊,恭喜恭喜。”
陳河擠出一句話,把那疑團硬生生吞下去,屋裡的其他兩個人都不是正常人,沒人在乎他的疑問,噎得他胸口喉嚨疼。
他看見陳池老神在在的樣子,忍不住戳他,“你不結?”
“不急。”
陳池看着他,四兩撥千斤地打發他。
“你不急?好意思說出口的。”陳河鄙夷地說。
“難道你急?”陳池問道,擺明跟他打太極,氣得陳河揮揮手,惱火地說:“誰愛急誰急去,關我毛事,我反正老婆孩子都有,生不出兒子的又不是我。”
陳池看着他,聽他說完,低頭看手裡的資料去了,好像沒聽見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