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一個姑娘剛經曆這一切需要的安全感。
“你想要什麼樣的戒指?”他在她耳邊問,晚風帶走了他的話尾。
蘇绾隻有一半意識,随口說,“粉的鑽,祖母綠切割。”
他說“好”。
他又問:“你和英國那個男的,真沒談過?”
“沒有,他心裡有人,誰也看不上。”
“那你呢,你心裡有人嗎?”他随意地問。
“有。”她說得理所當然,一秒鐘也沒猶豫。
她感覺陳池的身體僵了一下,她的臉被他的大手捏得生疼,他目光不善地問:“誰啊?”
她趕緊解釋,“你,我說的你。”
他的目光晦暗不明,表明他并不真的相信,他說:
“蘇倩倩說你有個刻骨銘心的人在美國。你确定不是他?”
“如果是他,今天和我待着的就不是你了,我又不是聯系不上他。阿池,我已經做了選擇,你要相信我。”
陳池的兩條手臂箍得她生疼,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
她嬌嬌氣氣地說:“我今天已經夠疼了,你還捏得我臉好疼,勒得我好疼,你對我一點都不好。”
他用拇指蹭蹭她被捏紅的地方,又低頭去親,哄她:“我的錯,今天讓你受苦了,你說什麼我都讓你。”
“你知不知道,那年祭竈神,我接到你扔的一朵花?阿池,這是天意。陳濱要送一點花給我,我不接。”
“嗯。你天天跟他湊一塊幹什麼?那時候我沒立場說你,早看不慣你們了。他不要臉,你也不知道避嫌?吃個飯,頭都快湊到一起去了,還當着全長南人的面。去廚房拿個東西,自己拿不了,非得他跟進去獻殷勤?他該罵,你也該罵。”
“陳池”她豎着眉頭,伸手就要把他推開,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忙把雙手擋胸前。
陳池胳膊一收把她重新按回懷裡,不容她拒絕。
“你讓我罵這一回,不然我這口氣憋了好久,出不去,罵這一回這事就翻篇。我看你跟誰都那麼好,我看見就來氣。”
“我是弱智嗎?我要是見誰都那麼好,我會等到現在和你一起?别傻了,阿池,你說過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和别人不一樣,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的。愛情是一種最沒有道理的東西,怎麼可能随時會發生的。”
她把頭抵着陳池的額頭。
陳池說:“我們前面有很多障礙,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一旦咱們兩個人中有任何一個人心裡沒有那麼堅定,這關我們就過不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知道。”
“那我能相信你嗎?”
有些話,他沒法說出口,從他選擇和她在一塊兒,他就給自己找了個天大的麻煩,賭上了前途信譽,如果她半途而廢,那他不僅是個笑話,還要背負起誘拐的大鍋,而她,别人隻會說,年輕不懂事,一時受了蒙騙還好醒得早。
這些話他隻能爛在肚子裡,這個十字架隻能他自己咬牙背。
他和她之間沒有公平這回事。
“你放心,你可以永遠相信我。”
蘇绾說這話的語氣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坦蕩蕩的堅定,就像她說“凍死迎風站”時那種骨氣,這是時常讓他感動的品質,她說出來就會做到,光明磊落的高尚。
這是他捧在手心裡如珠如玉的人,他心裡湧起一陣驕傲。
他有些動容,但他對這些情緒還是陌生的,甜言蜜語他不會說,千言萬語隻呢喃出一個字,“乖”。
後來他叫了一桌子的菜,把房間裡那張小圓桌都擺滿了。
服務員送菜上門的時候,他把蘇绾抱到衛生間裡,讓她坐在浴缸沿上,低頭跟她說:“你在這等兩分鐘,我進了你才能出去。”
他随手拿起門後的浴袍,套在自己身上,匆匆忙忙去開門。
蘇绾索性站起來,把門反鎖上,打開蓮蓬頭沖了個涼。
熱水流過身體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流過某些地方蟄得火辣辣地疼,她才終于相信,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這感覺頗為奇妙。
她心裡像熱氣球被充滿了熱空氣,輕飄飄地,真好,當熱水從她的臉沖下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想。
她抓起另外一件浴袍套上。
她聽見外頭服務員開門離開的聲音,不等陳池來敲門,自己開門出去,換上自己帶來的衣服。
陳池站在一旁看她像小老鼠一樣匆匆忙忙,鬼鬼祟祟地換衣服,既有男女之間有親密關系以後的不見外,又還有一種羞澀。
她仍然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白色吊帶,領口露出一半的洶湧,帶着蹂/躏的痕迹,這次沒穿那條短褲,隻套了一條白色的内褲。
他強迫自己轉開視線,走過去在桌子旁坐下,招呼她:
“趕緊過來吃東西。”
她在桌子前坐下,一隻手支着腦袋,對面前的食物興趣缺缺的樣子。
他把烏木筷子從精美的紙套子裡拿出來,放到她手裡,皺着眉問她:
“不舒服嗎?這麼晚了,一點不餓嗎?我不知道你想吃什麼,什麼都點了一點。”
他夾起一個湯包在醋碟子裡沾了一下,放到她面前的碗裡,
“嘗嘗,蟹粉小籠包,這個酒店的招牌。”
蘇绾夾起嘗了一口,臉皺到一起,她不喜歡海鮮,覺得腥。
陳池一直盯着她,看她那個表情歎了口氣,俯身過去,就着她的筷子,把那剩下的半個包子吃掉,問她:“你自己看看想吃哪個?”
蘇绾用那雙烏木筷子一點,指着一盤牛肉炒飯。
陳池忙幫她把其餘的盤子挪走,把那盤炒飯放她前面。
他咽下嘴裡的包子,吓唬她:“把這盤炒飯吃完,不然我今明兩天都不碰你了,别累出毛病來。”
蘇绾仍然用手支着頭,她咬着筷子,挑釁地說:
“你不碰我,我可以碰你啊,你擋得住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種刁蠻的可愛,像一隻不講道理但美麗的波斯貓。
陳池輕輕笑出聲,拿手指親昵地推了她的額頭一下,拿她無可奈何,隻能哄她:“快吃。”
他又夾起一塊顫巍巍的紅燒肉放她嘴邊,要她吃下去。
這場景,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荒謬難為情,如果是幾年前告訴他有這麼一天,他會覺得自己得了失心瘋,但此時此景,他就覺得都不重要,他就願意這樣,願意看這個人吃飯,看着這個人他就覺得幸福。
他覺得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圓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