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收到了陳河發給他的一張照片。

那時上午八九點，他剛到辦公室坐下沒多久。

這照片他看一眼隻覺得血氣上湧，他想想陳河手機裡有這張照片胸口就翻滾得更厲害一些。

他馬上一個電話打給陳河，

“在哪拍的？她還在旁邊嗎？”

陳河在超市裡四處看了看，說：

“剛才碰見打了個招呼，她很着急的樣子，這會附近沒看見，可能是已經走了。”

陳河這天上午請假了，他小閨女喊了一晚上牙疼，他要帶着去看牙醫，來超市買點吃的哄她，這麼巧就碰見了蘇绾。

他起先并沒有認出是誰，隻覺得這姑娘穿得少，身材亮眼，沒有哪個男人會不盯着她看，仔細一看差點噎住。

他是男人，知道這會陳池是什麼心情，他壓下嘴角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陳池點開那張照片，拖拽發大，把裡面的那個背影連頭發絲都研究了一遍。

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去，穿成這樣，在他看了幾乎是要被人看光了，他有點坐不住，想了又想還是撥了個電話。

“在哪？”他問。

“去省城路上。”

她語氣歡快地說，背景裡還能聽到重金屬的音樂聲。

“去幹嘛？和誰？”

“去玩啊，音樂節，和兩個朋友。”

穿成這樣和兩個朋友去省城？

“什麼朋友？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今天晚上住一晚。好了，不用擔心，我會小心的，挂了。”

他還沒想好怎麼說，那頭電話已經挂了。

他盯着那張照片。

她穿了一條極其短的牛仔短褲，堪堪隻包住了大腿根，露出一雙晃眼的長腿，下面穿了一雙棕色的牛仔靴，上衣是件針織的吊帶，短到漏出一段又白又細的腰。

他不理解這塊破布遮上不遮下，沒他一塊巴掌大的布料，怎麼叫衣服。

這衣服比不穿還讓人生氣，他看了就血氣上浮，想把那衣服扯下來。

隻要一想到有多少男人的目光粘着她身上，他們的頭腦中有多麼龌龊的想法，他就坐不住，恨不得拿塊毯子把她抱起來，拴在家裡。

自己把牙都咬碎了也奈何不了她，她是個犟種，你越不讓她幹，她越要幹。

中午的時候，蘇绾和倩倩及黑皮在門口買了個漢堡站在路邊吃，看着成群結隊各種裝束的人從他們眼前經過。

陳池發了一條短信給她：拍幾張照片給我看看，音樂節是什麼樣的？

她一手拿着漢堡，一手拿着手機對着四周的人和遠處的舞台拍了幾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收到的人看到照片快氣笑了，讓拍幾張照片就真的隻拍下不相幹的人，這時候倒是聽話的很。

他這天這口氣就堵在胸口沒下去過，直到傍晚的時候他又收到了一張照片，那口堵在胸口的氣突然就通暢了。

她對着鏡頭給他抛了個吻，她的頭向前伸向鏡頭，嘴做親吻狀，她的背後是熱鬧的人群和遠處的黃色落日，霞光在她背後給她鑲了一層金邊。

她看起來美好的不像真的，像裹了蜜糖的毒藥。

而她是他的。

他不由自主笑起來，手指在她撅起的唇上劃過。

蘇绾并不是一個狂熱的音樂愛好者，對主流樂隊也沒有多深的了解，蘇倩倩和她半斤八兩，唯一比她強點是還算是一個KTV愛好者。

她們兩個是來湊熱鬧的。

真正來聽音樂的是黑皮，他自己主業是個咖啡師，平時組了一個四人的樂隊，心裡還是有些浮光掠影的音樂夢想的。

但是快樂是真挺快樂，跟着人群搖擺，呐喊，把體内的腎上腺素都調動了起來，沒有喝酒，卻覺得頭腦暈乎乎，想做一些平時不敢做的事。

有一刻，當大家在大喊的時候，蘇绾身邊有個高高的男生，笑着就要俯身過來親她，她吓得連連後退。

男生也不以為意，仍然笑得肆意飛揚，沒有半點扭捏。

到了11點演出結束後，有很多人在營地露營，也有很多人像他們一樣要在附近住酒店。

他們順着人流往外走，地上有很多白色垃圾，有一些意猶未盡的人在大聲歌唱，還有一些人在激情地接吻。

蘇绾看了下手機，大叫起來，陳池說：

“我在出口的B1彙合處等你。”

她感覺剛才暈乎乎的快樂還沒有消退，很想大喊大叫，她傻嘻嘻地笑起來，提腿往出口跑。

蘇倩倩和黑皮在後面一臉不明所以，不知道她發什麼颠。

出口處四周的樹上都挂滿了串燈，陳池穿着一身黑，在黃色的燈光裡等她，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蘇绾老遠就看見他，隻覺得心裡一股熱流湧起，她朝他跑過去，跌跌撞撞。

陳池也看見她，邊朝她走過來，邊伸出雙臂。

蘇绾跳到他身上，雙腿纏在他腰間，像猴子一樣挂在他身上，嘴裡大喊：“阿池。”

陳池穩穩接住像炮彈一樣沖過來的人，雙手緊緊護着她。

蘇倩倩小跑着趕來，看到眼前的人，愣住原地，嘴裡大口喘着粗氣。

終歸還是逃不過，她想，她隐隐約約早就預感到了，那樣一個手段的男人又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那是天羅地網，在劫難逃的。

陳池帶着蘇绾去了離音樂節開車十分鐘的W酒店。

他是老于世故的人，知道他們三個早就定了酒店，也不說給他們在W開房間這樣的話，隻是讓蘇绾轉了兩間房錢給蘇倩倩，跟她說：

“你們怎麼方便怎麼來。”

安排得不可謂不體貼。

陳池開車帶着蘇绾先走，她一直異常興奮，說話叽叽喳喳像一隻求偶的喜鵲，動不動就笑得哈哈哈，等到了電梯裡，陳池的眉頭蹙起來。

他捏着蘇绾的臉問她：“你是不是吃什麼東西了？”

蘇绾笑嘻嘻地想要拍掉他的手，“我吃漢堡了。”

他又問：“有沒有喝别人給你的東西？”

“沒有，你在說什麼東西？”

她故意把他推到電梯壁上，看見他眼睛晦暗不明，就覺得剛剛要冷卻下去的熱血又要沸騰起來。

她伸手拉下他的頭，把自己柔嫩的嘴唇遞上去。

陳池抓着她的頭發，把她的頭頸向後折，親得毫不吝惜。

“你不喜歡？”她挑釁地問。

“你别光嘴硬就行。”

W的房間進門右手邊是一塊鑲嵌在牆上頂天立地的鏡子。

陳池問她：“你看過我······嗎？”

她自己點起來的火已經到了誰也救不了的程度，隻能任由一切被吞滅。

衣服都還是完整的。

她隻能模糊地看見陳池在她身後，然後一切摧枯拉朽，她親眼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如何婉轉承歡。

她像剛剛在音樂節一樣把自己的快樂呐喊出來。

後來陳池把她抱起來，百般親昵地問她：“怎麼突然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