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雪川憐芽沒看懂,但被那雙眼睛掃過來時,雪川憐芽的心裡并不好受。他心裡始終有股莫名的滋味,泛着酸,心髒處像是翻江倒海一樣。
他很難準确形容那種感受。
不要再這樣看我了。
不要這樣。
拜托。
“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降谷零平靜地開口。
他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一樣,沒有起伏沒有波瀾,令人無端地覺得冰冷。
“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不會像從前那樣……”
“可是我不知道我錯在哪兒。”
降谷零話還沒說完,就被雪川憐芽打斷了。後者的語氣很快也很急,要不是離得近,又熟悉雪川憐芽,降谷零都說不定聽不清這家夥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我錯在哪兒。你們都說我錯了,可是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
雪川憐芽有些緊張。
他難得的,這麼緊張,緊張到手臂内側的刀片存在感尤為明顯。
想要給自己來一下的那種沖動也格外強烈。
這種感覺很久都沒有出現了,雪川憐芽還以為是自己已經漸漸戒掉了這種依賴。畢竟都說二十一天養成一個好習慣,算一算,距離上次怎麼都有二十一天了。
看來二十一天也不一定能養成抑或是戒掉一個習慣。
雪川憐芽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其實是理不直氣也壯。
“所以我其實不知道我錯在哪兒。”
“我知道。”
雪川憐芽的話被降谷零三個字堵回了肚子裡。他望着降谷零灰紫色的眼睛,有些發愣。
“你知道?”
“嗯。”降谷零環抱着手。
“那你還要我道歉認錯?!”雪川憐芽難以置信。
“我知道你不知道哪裡錯了和我想要你知道哪裡錯了并認錯不矛盾。”
降谷零的話很繞,雪川憐芽卻反應很快:“你覺得我做錯了?”
“你錯了。”
“可是我沒有錯!那是當時最好的解決辦法了!而且現場不止一個炸彈,誰知道會不會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隻能先拆掉那一個!”
“我知道,但是你的錯不在這裡。”
降谷零伸手将雪川憐芽摟進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暖,有汗水味,但并不臭,還有沐浴洗漱之後的薄荷香氣。
“憐芽醬,生命是很寶貴的。”
“我們不是約定過了嗎?遇到危險的時候要先照顧好自己,不要貿然行動也不要找借口隐瞞。”
降谷零的話很溫和,他甚至擡手捏了一下雪川憐芽的臉頰。這是近段時間以來他們最親切的一次了,雪川憐芽覺得自己好像快哭出來了。
奇怪,自己的淚點這麼低嗎?
怎麼會想哭呢?
雪川憐芽幾乎沒有哭過。
從有印象的年紀起,他就再也沒有哭過了。偶爾會有不得不演一下逢場作戲的哭,但幾乎沒有真正發自内心的哭過。
眼睛好像快流淚了,心裡好酸,澀澀的仿佛被人捏了一把,不疼,但滋味不好受也不好說。
“你現在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零醬……”
他猛然把腦袋紮進降谷零的胸膛裡,強忍着哭腔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自己沒有想哭的樣子,但尾音卻有些顫抖。
“零醬怎麼學起hiro的那一套話術來了?”
“因為管用。”
雪川憐芽的手抱得很緊,也越來越緊,想要把自己嵌進降谷零身體裡,又或是想要讓降谷零和自己合為一體。
總之,力道有些沒收住。
降谷零輕柔地揉了揉雪川憐芽的頭發,這樣溫和而淡定的降谷零很少見,與他平日裡的樣子有些不同,但雪川憐芽知道這一面亦是降谷零。
他道:“我希望你照顧好自己,希望你懂得珍惜生命。”
“所以我才說你這次錯了。”
“憐芽醬,你告訴我,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降谷零又問。
天知道降谷零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裡有多麼慌亂。
他當時得知消息的時候所在位置距離供電室很遠,短時間内根本趕不過去,而且自己也不會拆彈,就算趕過去說不定也無能為力。
一旦雪川憐芽出了事,降谷零都不敢想自己會不會崩潰。或許還是能忍的,但是,那将成為降谷零一輩子的陰影。
所以降谷零這次才這麼生氣。
明明他們之前就約定過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但雪川憐芽根本沒有當回事。這幾個月内發生的事情又多又亂,降谷零沒有任何線索也沒有一點頭緒,他隻能一點一點地去找,去挖,去看這背後到底還藏着什麼。
雪川憐芽就像一隻飛鳥,正朝着降谷零看不見的濃霧裡飛去,他有預感,若是自己沒有及時叫住這隻飛鳥,他就再也不會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