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降谷零隻是低笑着重複了一遍雪川憐芽的話。
“哪裡不對勁?”
他故作不解地問。
“……哪裡都不對勁。”
雪川憐芽想,這還用問嗎,那黑化勁兒都快溢出來了,連帶着那雙無論如何都無害且無辜真誠的狗狗眼都眯起來了啊喂!
但這話不能這麼說,雪川憐芽能想到自己實話實說之後說不定會産生什麼奇怪的化學反應。
例如,“啊原來你看出來了啊,那我就不裝了。”
再例如,“呵,被發現了。”
腦子裡的想象越來越奇怪,雪川憐芽當着降谷零的面兒發起了呆。他的眼睛望着降谷零,似乎看着他,又似乎透過降谷零看見了其他的人。
他在看誰?
他在透過我看着誰?
他在想什麼……
降谷零低頭,那雙眼睛注視着自己的幼馴染,雙手擡起來握住雪川憐芽的肩膀,迫使後者從發呆的狀态醒過來,然後目光的焦點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會發呆?”
“鞋子也不穿,本來就身體不舒服了,你還想要雪上加霜嗎?”
降谷零把人推回床上,雪川憐芽順着他的力道坐下去,雙腿便自然地微微懸着,離開了地面。
“快回被窩裡。”
雪川憐芽嘿嘿一笑。
其實他隻是忽然想起來一些上輩子被忘記的事情。雖說重生其實還沒有太長的時間,但雪川憐芽已經快忘記從前的日子了。
在上輩子,雪川憐芽還沒有上警校沒有加入組織之前,他十多歲的時候,降谷零也曾這樣生氣過。
那天是個浮雲朵朵的好日子,春光明媚,風和日麗,大抵東京最好的天氣也就是那樣了,暖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微風輕柔地吹過發尾。
就是這樣一個好天氣裡,雪川憐芽惹了降谷零生氣。
他昨天的時候,淋着雨去看了一場落櫻,獨自一人去的,誰也沒告訴,降谷零也被他瞞在鼓裡。
諸伏景光也是。
美麗的櫻花在它盛開的季節去,無論哪一天都漂亮得過分,因為下雨,行人遊客不多,偶爾有人,也是三三兩兩撐着把傘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不像雪川憐芽,一身單薄的衛衣牛仔褲,沒有帽子也沒有傘。
獨自一人。
一個人賞花有一個人的樂趣,雨天賞花有賞花的樂趣……總之,在雪川憐芽賞完花回去之前,他都保持着某種愉悅且内心甯靜的狀态。
雨水打落了花瓣,粉色的花落在綠色的草地上,也有一些濺落在泥濘水泊之中。
“被打落的花都髒透了,也會有落花的景緻嗎?”①
雪川憐芽聽見有人嘟哝了這麼一句話。
髒透了?
或許吧,雪川憐芽低着頭看腳底下的那些從枝頭掉落下來的花瓣。凋零并非花的本意,掉落到草地上亦或是泥濘中也非花所能決定的。
花無所意,人卻怪它髒透了。
真是叫花也寒了心。
那麼自己呢?彼時的雪川憐芽看着那些花,想,那麼他呢?他是幹淨的嗎?
他似乎看上去是的。
但他真的是嗎?
那個時候的雪川憐芽還沒有加入組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顯然還是個十分遵紀守法而且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家夥。
但,真的是這樣嗎?
雪川憐芽在雨中擡頭仰望着櫻花,櫻花樹的側枝不粗,往外伸展着,又分出了幾枝小枝桠,上面綴着花。
還有人坐在枝頭。
是一位少年人,黑色的頭發,白色的短袖,兩隻手臂纖細,雙腿懸空上下晃動,雪川憐芽對上那少年人的臉,毫不意外地發現那是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啊,果然如此啊。
他想。
又是幻覺。
少年問他:“你在看櫻花?好看嗎?”
“明知故問。”
“櫻花漂亮,無論怎麼看都看不膩,人卻不一樣,總會有厭倦的那一天。”少年笑道,“對吧?不然你為什麼要獨自一個人出來看櫻花呢?”
雪川憐芽選擇沉默。
少年映襯着一樹爛漫櫻花,恰是最動人的景緻。
“真是膽小鬼,不想跟你說話了。”
少年從樹上跳下來,他身姿輕盈,落在地上時沒有濺起一滴水珠也沒有任何聲響。
“還不回去的話,雨會下得更大的。”
“明天不是還要和零醬hiro一起出門嗎?”
“不怕他們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