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和痛楚無法衡量。
雪川憐芽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帶走的。那一段記憶像是醉酒後斷片了,空白的回憶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隻是在諸伏景光冰冷的墓碑前靜靜守了一晚上。
也隻是一晚上。
因為第二天雪川憐芽還要跟着琴酒去做任務。打工人就是這樣的,上司沒有人性,自己累死不說還要拖着可憐的下屬一起下水。
一晚上沒睡的雪川憐芽帶着自己的黑眼圈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站在街頭等着琴酒和伏特加過來接自己。他一如既往穿着黑色的長風衣,無論冬夏,下了雨也不打傘,就站在雨裡淋着。
“蘇格蘭死了?”
“死了。”
他上車後和琴酒有過這樣簡單的對話,雪川憐芽對上琴酒那雙幽深綠眸,他看見琴酒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下。
“死了就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吧。”
雪川憐芽對着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如是說道。
“什麼?”
兩個人都蹙眉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誰死了就死了?憐芽醬,你剛剛想說的是什麼,不要在我們面前打啞謎啊。”萩原研二問他。
他對上同期的眼睛。
雪川憐芽一字一句道:“剛剛那個人,我說剛剛那個人,死了就死了。如果我再遇上他,也許我還會再掐他一次。”
“我覺得,他死了應該也沒關系。”
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聽完雙雙對視,彼此的眼中都帶着些許驚訝和擔憂複雜的神情。
諸伏景光先擡手揉了揉雪川憐芽的腦袋,柔聲問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還是壓力太大了嗎?”
“心事重重的樣子啊。”
“不要憋在心裡啊憐芽醬。”萩原研二也笑着彈了一下雪川憐芽的額頭,他平日裡看上去嘻嘻哈哈輕浮不着調,但事實上卻是一個溫柔細膩的人。
就像此刻一樣,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都沒有多問,他們将選擇留給雪川憐芽自己,讓雪川憐芽自行決定要不要告訴他們,并且表明态度,即使不告訴他們也沒關系。
他們在這裡。
他們信任且包容着自己。
雪川憐芽想,他們都還活着。
*
“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哥哥你不打傘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打傘的。這雨好像會越下越大。”
冰冷的墓地,到處豎着墓碑,有些墳前擺着盛放的鮮花,有的墳前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祭拜了。
雪川憐芽微微低頭,看着出聲的小女孩。
她穿着黑色的裙子,用白色的發圈紮了辮子,一張小臉稚嫩可愛,小小的手握着傘柄,試圖舉高擋在雪川憐芽的頭頂上為他遮雨。
他蹲下身,沒有拒絕小女孩的好意,但也隻是蹲下來,讓自己進入那把傘的範圍邊緣,然後看着小女孩。
“你來祭拜誰呢?”
小女孩脆生生道:“祭拜我的媽媽,她上個月生病去世啦。”
“哥哥你又來祭拜的是誰呢?”
雪川憐芽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和黑白的照片,想了一會兒,說道:“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也是生病了然後去世的嗎?”
“不,他不是。”
他是自己選擇死亡的。
“哥哥,你冷了嗎?你好像在發抖诶。”
“嗯,我有點冷。”
“那要多穿點才可以噢,爸爸說活着的人要照顧好自己,這樣才不會讓媽媽擔心的。”
雪川憐芽笑了下。
“是,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但如果他們都還活着,自己可以讓他們都活下來的話,那死了也沒關系的吧。
沒關系的吧?
回憶中斷,雪川憐芽突然伸手拉住了諸伏景光的衣角。
“hiro,如果我死了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嗎?還有hagi,應該會在下雨天記得打傘的吧?會給我帶小蛋糕放在墓碑前嗎?”
“冰淇淋容易化掉,不帶也可以。”
雪川憐芽道。
萩原研二/諸伏景光:“???”
怎麼雪川憐芽說的話他們越來越聽不懂了?是怎麼從讓人死跳到自己死了的話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