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家坐落在帝都中心不遠的位置,族中長輩為了工作方便,故意和王宮也挨得很近,原以為這樣的世家大族,建築必然十分氣派,沒想到等提奧走到眼前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舊的建築。
同行的月盈見他驚訝,還耐心給他解釋:“家裡自剩我和哥哥兩個人住之後,就很少打理裝修的事了,平常隻雇人幫忙打掃住的幾間房……不過,給你住的地方我已經做過保潔,放心吧。”
提奧應了一聲,垂下眼睫久久不語。
“喂,你怎麼突然變啞巴了,什麼時候開始的?”月盈亦是不甚清楚他們之間的細節,“你們外交官不是都挺能說會道的麼?上次見你還好好的呢。”
提奧似乎是走神了,良久才回答她:“沒有,我在想該怎麼和你哥哥打招呼。”
“這還用想嗎,以前怎麼和他說話,現在照舊不就行了。”
月盈讓管家打開庭院大門,把人引進去。
月家花園的綠化做得特别好,入夏的季節走在寬敞的林徑大道,竟感覺不到陽光的灼熱。
兩人穿過一條蟬鳴不絕的長廊,駐足在一幢小樓前。
“你就歇在這兒吧,這兒離我哥的住處很近,”月盈走得有些累,緩了口氣又給對方指明方向,“往這兒看過去,對面第一幢有爬山虎的房子,就是我哥哥住的地方啦。”
提奧咧開嘴角,回了女孩一個極淡的笑,随後輕聲道了謝,說:“等我調整好狀态,我就去找他,你今天要幾點出門,我卡着點過去吧。”
月盈叉着腰打量他的神情,莫名覺得他多了很多心事,女孩子終究心思細膩,忍不住問:“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有啦。”
提奧試圖想要恢複從前那個開朗陽光的狀态,可是無論怎麼努力,他好像都回不去了。
月盈不想為難他,便提醒道:“有難處你隻管說出來,或者你不想幫這個忙,也要直說噢,我不會怪你的。”
“沒有……”提奧驚覺自己腦海中隻剩這兩個字,“……不是因為這個。”
“好吧,”月盈也有自己的事要忙,隻能盡量完成自己的職責,把關鍵信息都交代一遍,“我吃完午飯就出門,這次的行程你盡量保密,傳出去對雙方都不利,還有,和我哥哥産生任何問題都要及時通知我。”
其實她是怕自家那個暴脾氣的哥又把人家給打了。
大概不會在這裡待太久的,提奧心裡這麼想,卻沒有多說什麼,沉默地目送對方離開。
換做以前,能進到月大将軍的家,他怕是要高興壞了,但經曆太多風波之後,他再沒有那樣的心性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房子二樓的客廳有個很大的落地窗,提奧幹脆一整個下午就坐在地毯上,發呆看着外面的天空。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在拖延時間罷了,甚至至今沒考慮好,要如何面對那個人。
他一向是不怕失敗的,因為有足夠試錯的成本,還有家人這條退路,但唯獨在感情上,他是隻身一人孤軍奮戰,家裡人……或許根本不會應允他和一個雲艾人在一起。
這是他見過麟川學會思考後得出的結論,行事變得深思熟慮,卻也瞻前顧後。
臨近傍晚,他終于決定去找人。
金色的夕陽照亮了花園的一角,晚風吹過不遠處的大樹,林間葉片簌簌作響,樹下的人正拿着園藝剪刀修剪枝葉,披散一頭銀灰的長發,身穿簡單的淺色長風衣。
很美。提奧第二次見他穿成這樣,上次還是在軍部的辦公室,自己像個愣頭青似的送鮮花,結果……不提也罷。
“大将軍。”
月懸轉過頭,見到身後來者,臉上的表情随即變得不耐煩,握着剪刀直指對方的喉嚨:“誰讓你進來的?!”
提奧沒有閃躲,迎着刀尖定定地看向他,開口說道:“我過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滾出去。”
這三個字着實刺痛了提奧的心,他一早知道對方是不會好臉色,可等真看到那個冰冷的神情,還是下意識覺得難過。
他強忍着不臨陣退縮,把情緒和自我都抛在腦後,用最快的速度說明了來意:“羅霖發明了一種穿戴式頸環,能有效阻隔信息素不被破壞,非常适合在隔離區内使用。”
月懸果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望過去,原本他是打算讓管家叫人把這個跟蹤狂攆出去的,現下聽到一番話,心中不免産生疑問。
這人是怎麼得知羅霖這号人物的,又是怎麼混進隔離區的?
“你是怎麼監聽到的?通過誰?”他警惕心漸起。
提奧搖搖頭:“沒有誰。是我自己去隔離區送過物資,後面在那遇到了羅霖,他正好在實驗自己的新技術,我就跟着他一起進去了。”
事實證明,新技術試驗很成功,他們兩個毫發無損地出來了。
月懸莫名來了火氣,揪着他胸口的領帶,質問道:“誰允許你再去那個地方?你接近羅霖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