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麟川的情況更加複雜,儀器倒是能檢測到基因的存在,可頁面一跳到起源地就會直接亂碼,最後所有數字都消失不見了。
本人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隻不過選擇糊弄:“是不是這台機器壞了啊?”
“不會吧。”醫護人員重新啟動了儀器,查看了系統程序,顯示一切運轉正常。
近真犯了難,基因追蹤做不成,也沒在他們嘴裡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他回頭要怎麼和師兄交代啊……
“把他們倆帶去休息室關着。”事不宜遲,他得趕緊去找師兄商量對策。
危機得以短暫解除,麟川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被帶進了醫檢所後面的小房間,為防止他們逃跑,門外還多上了一層指紋密碼鎖。
這個茶水間看着不算大,沒想到卻有恒溫裝置可以使用。
麟川特意尋摸到一個離設備比較近的位置坐下,把抱着的人放在了自己腿上。
樂之的臉慢慢恢複了生機,待四肢暖和過來以後,蹬腿想要掙開毛毯,麟川隻好替他掀開一個角,讓他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樂樂,你差點把我吓死了。”麟川甚至不敢回憶剛才那一幕,有好幾次他都以為這個人快要過去了。
“你怎麼哭了,”樂之枕在他臂彎裡,看到他肩膀一顫一顫的,“仿生人也會流淚嗎?”
麟川才發覺自己的臉頰濕潤了,轉過頭去抹了一把眼睛,然後換上了笑容:“是我膽子小,你千萬别笑我呀。”
“沒關系,直面死亡本來就需要勇氣。”樂之經曆得多,早就麻木不堪了。
“不過還好,你是ai,可以永生。”
他擡手擦去那張臉上殘留的淚珠,又順勢去摸上了那個腦袋,希望能給予一點安慰。
溫熱的手掌從雙頰移動到發間,麟川低着頭任由對方随意揉搓,内心感到安定。
事到如今,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是喜歡樂之的……
說出來也是真奇特,仿生機器人居然會喜歡上給了自己生命的主人。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和宇宙的磁場一樣,不可名狀、不可言說。他隻懊惱自己沒有一顆真實跳動的心髒,以至于确認了很久才開竅。
“你又在生氣嗎?為什麼?”樂之看他的雙頰燒得滾燙,擔心芯片會被燒壞。
“沒生氣,是這裡太熱了……”麟川把主人放在自己和暖氣的中間,讓他起了一個人肉隔離的作用。
對于這塊木頭,麟川無可奈何,明明長了一個天才的腦子,卻劍走偏鋒,把技能點都加在了科學研究上,隔壁的情感荒地好歹也開發開發嘛……
樂之渾然不覺麟川的想法,還在用自己貧瘠的感知力關心對方:“你身體的零件都是經過高溫打磨加工的,是不會壞的。”
“哦,這樣啊,那……那太好了,哈哈。”
麟川放棄掙紮了,他本就不奢求他們能有什麼發展,唯一的心願就是這塊聰明可愛的天才木頭可以平安活下去。
其他的事,就讓它随緣吧。
兩人手上的光腦,在不經意間自己開機了,屏幕亮起之後,竟然顯示連接上了一絲微弱的信号,大概醫檢所這邊的管制相對寬松。
麟川想趁此機會,定位一下目前所在的地理位置,還沒打開GPS系統,幾十條短消息突然塞滿了收件箱。
他點開一看,是個陌生号碼,于是幹脆把頁面下拉到底,從第一條開始看。
“嘿,麟川,我是斯派羅斯,你和樂之最近怎麼樣?”
居然是斯派羅斯?!
麟川拍了拍裹得像個粽子的樂之,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樂之正好也在看光腦,便答道:“他也給我發了,好幾天前了,還提醒我們要把交流的消息删幹淨。”
“呀,他給我們發了幾十條消息,我們一條都沒收到!”麟川驚訝地浏覽着消息記錄,“都怪這個沒有信号的鬼地方!”
斯派羅斯最後好像真急了,連發三條詢問是不是遇到什麼事,甚至還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跟對方報個平安,麟川開始給這個陌生号碼發消息,簡單講述了他和樂之這幾天的遭遇。
對面的斯派羅斯收到消息,立刻就給了回複:“吓死我了!我以為你倆真失蹤了!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啊!”
麟川一面歎氣,一面向他征求意見:“如果萬不得已,我是不是可以公開身份啊?”
斯派羅斯十分認真地給了建議:“如果你們能取得雲艾高層的信任,那麼公開…其實是一件好事,我叔叔再想把你們要回去可就難了。”
麟川仔細一想,确實是這麼回事,可是要怎麼才能取得對方的信任呢?
那個月懸那麼痛恨烏爾多斯,他若是明說自己和樂之是從那兒逃出來的,說不定會被當成間諜吧……
他不能擅自做這個主,轉頭詢問了窩在暖氣邊上的人,想聽聽意見。
樂之摘掉了眼鏡,頂着被暖氣烤熟的臉,答道:“從哪兒過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仿生人,這……很危險。”
目前來看,克裡普星球的專利算是失傳了,而麟川作為最後一批仿生幸存者,本身自帶的價值不言而喻,不論他将來落到誰的手裡,都會變成統治階層的工具。
更何況他還有自我意識,難保被利用完之後,就被原地銷毀。
一個強過人類許多的機器,在和平時期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跟在樂之身邊久了,麟川居然漸漸能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嘗試着解讀起來:“那我該……”
話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巨大的沖擊波震開了原本鎖着的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