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是下午溫樂包的,酸菜牛肉餡,是周舟最喜歡的味道,溫樂發現他吃飯不規律,下午包了幾百個凍着,以後提醒他吃早餐,再不是口頭上的話語了。
廚房方向傳來細碎響動和油煙機嗡嗡的聲音,周舟站在客廳環顧一圈,最後對着擺放爺爺牌位的方向輕輕笑了笑。
這是他所求的幸福,也是爺爺希望他得到的幸福。
周舟換了睡衣,去廚房看溫樂煮馄饨。
廚房充滿濃郁的香味,周舟走到門邊,看着竈台前低頭給他煮馄饨的溫樂,霎時鼻尖一酸,急忙扭頭看向另一面牆,過了好幾秒才将所有的酸澀壓下去,重新看他。
溫樂穿着他的舊睡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羊毛開衫,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小臂,充滿男性力量的小臂上血管鼓起,順着手背延伸至每根手指,
溫樂手指很好看,指節很長,骨節均勻,指甲圓潤飽滿,握着漏勺,像是握着白玉似的,他輕輕攪動鍋裡馄饨的時候,有一種柔和到極緻的氣質。
這一幕深深刻在周舟腦海裡,和多年前,他目光穿過人流,瞥向被陽光籠罩的溫樂一樣。
歲月流逝,無數的回憶在時光的洪流裡悄然消逝,但有關溫樂的畫面卻越發清晰。
他想,不管以後結局怎麼樣,他知足了。
“怎麼了,餓慘了?”
溫樂的聲音從氤氲的霧氣中穿來,擊碎周舟剛建起的防禦牆。
眼淚猝然掉落,周舟快速扭開頭。
溫樂彎腰拿碗,沒發現周舟的異常。
“馬上好了,”
“嗯。”
周舟悄悄擦了擦眼睛,低低的嗯了一聲。
卻不想溫樂似乎察覺到什麼,扭頭看他,擔憂道:“怎麼了?嗓子不舒服?”
溫樂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眉毛,隻有高挺的鼻梁和飽滿的嘴唇在橙黃的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暈。
周舟躲開他目光,低頭,“沒有,隻是……隻是覺得很幸福……”
他的話語那麼純粹真誠,溫樂動作頓了頓,放下漏勺,走到周舟面前,擡手輕輕摩挲他的臉,
“希望和我在一起,你能一直感覺到幸福。”
溫樂的話直擊人心,周舟擡頭看他。
兩人接了個長長的吻,以至于馄饨被撈出來時,裙邊已經稀碎。
周舟靠在島台邊吃馄饨,溫樂站在他旁邊,舔了舔唇角,有點淡淡的鐵鏽味。
剛才周舟吻他時太用力磕破的,
“喏,”
白瓷勺子遞到嘴邊,勺裡盛着一個看着比較完整的馄饨,混着幾顆翠綠的蔥花和棕褐色紫菜。
溫樂看周舟,周舟也看他。
他微微低頭吃掉馄饨,嚼幾下咽了,
手藝沒退步,
兩人就着一個勺子,你一顆我一顆,吃完了四十幾個馄饨,
“好香啊。”
周舟放下碗,意猶未盡,溫樂說再煮一碗,他拒絕了。
“飽了,隻是覺得和你一起吃飯很香。”
溫樂捏了捏他脖子的軟肉。
周舟曾說他不會說情話,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讓溫樂告訴他,他改。
但是現在他的情話并不少,雖然他本人并不覺得。
但聽的人認為那就是情話。
周舟太累了,兩人吃完東西,洗漱完就睡了。
溫樂半躺着看手機,周舟靠着他肩膀已經睡着了,呼吸聲比平時重,
手機頁面上是飛北城的機票,臨近過年,飛北城的機票才幾百塊錢,但回來的票很難搶。
“唔……不要了……”
小聲的嘟囔聲還有淺淺的呼吸從耳畔掃過,溫樂垂眼看周舟。
他是睡着的,不知道夢到什麼,眉峰輕輕皺起,嘟囔着說了句夢話。
溫樂看着他,買了三十夜返回的頭等艙機票。
他愛的人等着他,他要快快回家。
在周舟這裡待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溫樂就回家了。
即将過年,家裡人都要上班,唯有溫樂有時間置辦年貨。
周舟也要二十七八才能休息。
二十二号,溫樂坐上飛往北城的飛機。
這次他是去告别的。
……
周舟忙得很,南溪鎮這兩年旅遊業發達,陸陸續續引進不少品牌商家,書店,酒店、咖啡店等如雨後春筍歘的冒出來,“彡旅”就是一家國内知名輕奢民宿。
這家民宿之前主要分布在西北,有人為了住它家民宿,專門跑去西北一趟。
周舟看過客圖,确實漂亮,與西北當地人文景觀結合得很好,很符合去西北旅遊人的心态,自由自然質樸。
也不知道南溪鎮怎麼談的,将這家民宿引進來了。
入鄉随俗,彡旅主理人知道南溪鎮福源村多數人家都是種花的,準備打造一家以鮮花為主題的民宿,消息是淩然從酒桌上打聽來的。
目前彡旅還沒放出消息要用什麼花,淩然當然希望他們基地能接下這個單子,畢竟這是個長遠生意。
他們基地目前能培育的花種很少,規模也不大,隻能一點一點發展,步子太大容易扯傷自己。
周舟和淩然托人約彡旅主理人吃飯,但一直沒約着。
“聽說是找的人太多了,她直接躲起來了,民宿要明年五月份才開業,她老家是北城的,估計躲北城去了。”
淩然和周舟坐在燒烤店裡聊這件事,兩個人都有些發愁。
他們基地才發展起來,生意也是靠一點一滴積累的,南城許多花店都有自己固定的進貨基地,花卉市場雖然打開了一個小缺口,但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沒事,時間還長,她躲我們,其他人也聯系不上,等她回來再急。”
周舟轉着手機,神不思蜀。
“怎麼了,感情不順?”
淩然喝了杯清酒,見周舟注意力明顯不在今天的晚飯上,有些好奇的問。
他和周舟雖然在基地經常見面,但那不是個适合談感情的地方,如今他對周舟的感情情況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