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慌忙用腳尖抹平了地上的劃痕。
終于消除罪證,她才擡起腦袋,卻見對方兩手空空,正含笑望着地上的那片狼藉。
“雨傘呢?”林煙故作鎮定。
“丢了。”徐行比她更淡定。
“丢了?”林煙不太相信這個說辭,但也不想再追究,“那就算了。”
徐行又提議道:“我請你吃飯吧,就當還人情了。”
“不必了。”對方越是堅持,林煙越是想要反抗。
她性子如此,沒人能拗得過。
徐行再三碰壁,終于知難而退,不再堅持:“那就回去吧,畫展還沒看完呢。”
“好。”
他們就這樣空手而歸,一言不發地重新走在餘熱尚未徹底消褪的校園裡。
周遭太靜了,靜得能清楚聽到蟲鳴聲,還有令人生厭的蚊蟲。
林煙再次眯起雙眼,她厭煩這種被烈日灼燒的感覺。
身側的人突然停下腳步,走到她的另一側。
烈日瞬間被遮住了,隻剩一片清涼,以及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
撫平了她的躁動。
“你對我的名字很感興趣。”徐行再次開口,語氣平常,沒什麼情緒。
但這次不是疑問,而是确信。
林煙得了照拂,也不再如初時那般咄咄逼人,她終于卸下防備,如實道:“你是我認識的第三個叫‘徐行’的人。”
這種巧合很常見,并不稀奇,至少她這樣認為。
“前兩個,是你的朋友嗎?”徐行問道。
“不算。”林煙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說完便被自己的話震住,她靜靜停頓了幾秒,才再次開口,“第二個,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徐行的語氣裡含着不加掩飾的輕笑。
“我不知道,他還當我是朋友嗎。”林煙已對他的反應感到些許不适,但還是照實說了,她并不擅長說謊,也不喜歡說謊。
“為什麼?你們吵架了?”徐行追問道。
“沒有,隻是不再聯系了。”林煙的語氣冷了下來。
“為什麼不再聯系了?”徐行好似并未覺察,仍自顧自地發問。
“你是警察嗎?”林煙徹底拉下臉來,饒是好脾氣,也受不了一個陌生人的盤問,況且,她今日的心情實在不佳,尤其是面對他。
“不是。”徐行答了坦蕩。
林煙一時語塞,不由生出怒火,正想回怼,卻聽對方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三個人,或許是……一個人。”
砰得一聲,林煙的頭頂如煙火綻放,将她炸得支離破碎。
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得以重新拼好,恢複了神智。
想過嗎?
或許想過吧。
曾經,乃至方才……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答案。
但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她斷然否定了。
怎麼可能?
這個世界怎麼可能這麼小!
但世界就是這麼光怪陸離,讓人捉摸不透。
而眼前的人,徹底打破了她對這個世界的固有認知。
“你好潋晴,我是徐行。”
“我可以,請你吃一碗馄饨嗎?”
時隔六年,她重新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那個無人知曉的,隻存在于信紙中的名字。
那個她精心挑選,偷偷珍藏的名字。
那個她以為,永遠不會聽到的名字。
原來,那些早已深埋在歲月長河中的紙墨與音符,正被重新譜寫,終将再度煥發生機。
而他們的故事,将從這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