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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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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瑞立馬再次抓住他,局促地說道:“我們可以一起離開,搬家吧,我改變主意了。”

布萊姆望着他,看了好一會也沒有回答,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種安慰似的笑容。

“不行,孩子。已經不能了。”他親吻孩子的臉頰,輕聲但卻清楚地回答他,“請不要痛苦,請原諒我吧。”

特瑞唯一的回答,便是将頭埋進父親的肩膀,手指絞着他的長發,悲傷而激烈地哭泣。

那天下午,特瑞沒有去河邊赴約,瑪麗等了一場空。黃昏來臨之前,一家三口都在一起度過。在書房的桌前,布萊姆詳盡地對于母子二人可能用得上的财産、債券、與繼承權進行了一番講解,并且不斷找出重要的法律信件,向他們展示。他念着信,萊雅莉幾乎有一半沒有聽懂,更不用說特瑞,可是他們沒有打斷。書房裡,三個人都佯裝那些枯燥的法律術語至關重要,不過他們都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件讓自己痛苦不已的事情,哪怕一分鐘也好。

所有窗戶都緊閉着,蠟燭的光從書桌上散射,他們三個人挨得那樣近,就好像形成了一條帳子,将燭光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小世界裡。屋子裡光線暗淡,燭光好像也舍不得離開這個小世界。可是很快就産生了缺口——布萊姆起身了。燭光立馬從他原先坐着的方向傾射,照亮了房間。

被投射在牆壁上的布萊姆的影子龐大得有些滑稽,它随着燭火單薄地搖晃着。是窗外雨下起來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雨滴不間斷地擊打樹葉、草叢、窗沿,十幾分鐘過後,開始能在室内聞到植被新鮮的氣味。這是格溫切斯特山今年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它輕柔地、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落下、一遍遍覆蓋,像一些已被訴說的詞語一樣重複着。示愛的詞語,責備的詞語,安慰的詞語,争吵的詞語。它們之間的不同少于一滴雨與另一滴雨的不同,區别隻在于落在葉片上還是落在地面。特瑞很奇怪,他從前怎麼就沒意識到這點?他為什麼從未想到珍惜那不變的、日複一日落下的雨點?

奇異的、燃燒似的眼淚從特瑞的面頰劃下。他望一望書房的鐘,才十點呢。特瑞想跟父親談談,請求他的原諒,可是要父親原諒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好。父親會回來的,父親不會欺騙。可父親沒有答應過他會回來。難道他會和他們永别嗎?“他是愛着我們的!”這思想突然出現,像是黑暗中的閃光一樣掠過特瑞的全身。可是,很快他又被一個持續盤旋的字眼淹沒——永别。

在特瑞發愣的時候,父母突然又談起他将來的打算。他到了可以離家的年齡,不錯,不走出狹窄的家庭小圈子是行不通的。如今應運而生了大衆化的新型教育機構,貴族間也開始時興外出學習、旅居國外。他有着許多可能,許多選擇,是的,特瑞,因為你還有很多時間——布萊姆急迫地将一切必要的僞造文件、證明再次交代了一遍,它們一一對應着不同的假名與身份。雖然說的是特瑞的事情,可他自己卻覺得插不上話。

思想與詞語都消失了。特瑞小心翼翼地一動不動。就在不久以前,他還不曾預感到“永别”意味着什麼。他就像别的孩子一樣,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對過去的朋友說,“再見,常來信。”他自以為他想到過永别,其實他什麼也沒想到。

他的餘光瞥向牆上三人組成的黝黑龐大的影子,仿佛他是單獨面對着它。它使他害怕。它無法被觸摸到,它是一個空洞的形式,它什麼也不是,卻像太陽下的光與影一樣清晰。這個家的一切都剝落了它們的表殼,裸露出底下混亂不堪的東西——一些軟塌塌的、融化在一起的古怪東西。特瑞無法理解它。他希望事物回到它們未剝開外殼的樣子,又或者說,希望他還能像原先一樣看待它們。

天黑了。雨已經不再下。布萊姆擁抱着特瑞,他還是一動不動,無法表述他所發現的感想。他渾身冰冷,很想開口挽留,又或是向父親道歉,可是卻陷入了一種可怕的迷醉的狀态。布萊姆松開手,對他笑笑,然後轉過身抱住了萊雅莉。他們的臉埋進對方的肩膀,特瑞感到他們的存在是朦胧的、柔軟的、透明的。他們不想分離,但無能為力。就像他們原本就壓根不想存在,卻不能死去。

擁抱持續了二十分鐘,他們之間沒有一句言語。所有能訴諸的話語都完全無用,還有特瑞——無用、多餘、頑劣。然後這對夫妻幾乎同時互相松開了手,他們因此笑了出來。是那種由鼻腔嗤出一聲輕響的笑,就像歎息一樣,充盈着特瑞的雙耳。

布萊姆打開門往外走。走出院子的白色栅欄時回頭看了看。這是多餘的舉動。他原本可以直接在屋子裡消失的。可是他選擇了開門、走出去,走向黑夜裡很遠的地方。

特瑞感覺到母親牽着自己的手握得很緊,像是害怕他會沖出去逃走似的。不,不是這樣。她是害怕她自己會逃走。她的手臂在顫抖,可是卻牢固地将她固定在那裡。

她站在門後注視,那種目光不是在等待,它有什麼意味?特瑞沒有任何見解。他深愛着母親。除此之外,他束手無策,無法想到其他任何事情。

仿佛有一個野性的龐然大物籠罩在他之上,而他、他們,整個房屋、整個世界都在它之中。風吹動了光秃的樹梢,連它們也在它之中。這讓特瑞甚至不再感到害怕了。難道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嗎?

他想象着自己的死亡,真正地變成他的表殼之下的那個惡心的、暧昧的、軟綿綿的東西,就和樹根、一塊石頭、或者濕潤的泥土沒有區别。不論是特瑞·斯托克還是特瑞·米德蘭,或者是特瑞·阿魯卡爾德,他能想到的,自己與世上所有事物的唯一關系,就是多餘,即使是對于樹根、石頭、或是泥土,他也是多餘的。

事情就是這樣,母親,父親。是的。而他,特瑞,留給他的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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