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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維爾利特的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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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秘密。維爾利特的秘密隻有她自己知道。一旦讓他人知曉,必定惹上無窮麻煩。今天她來親自同這秘密告别。

夕陽在院子映射出一片猩紅,她站在拉夫斯監獄的鐵栅門内,眯上眼睛朝外頭看了一眼。一切都被籠罩着一層橘紅色的光暈,枯瘦幹癟的樹歪七扭八地伸向天空,向吝啬的殘陽凄厲地乞讨着最後一片刻的光照。

監獄低矮拱頂的牢房内,靜候他們命運的囚徒們看着太陽從石牆上攔着鐵栅欄的小窗沉下。外面那紅色和他們的眼眸的紅色不同——不是太陽帶來的,卻隻有太陽能帶走。一柄火炬懸在走廊盡頭,因為訪客走下台階的腳步,原本就凄涼黯淡的光也随之震顫。

一個面色蒼白,身材肥胖的典獄長迎接了她。他的兩隻眼睛的眼皮浮腫得活像一條魚,發青的眼眶裡,一雙老鼠般的紅眼珠靈活地打量着她。

“來探望路易絲·德·卡佩。我已事先約好。”她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特别的表情,平靜地将公文交給賊眉鼠眼的典獄長。他看去有些像個死人,身材浮腫,看上去像是個在湖水裡泡了一天一夜的屍體——她心想——死人,難道他們不都是嗎?

典獄長恭敬地向她行了個禮,慢騰騰地轉悠他那雙小眼睛,傲慢地掃視那份文書,然後将它收緊卷宗。

“您跟我來吧,阿魯卡爾德男爵。”

别在他腰間的鑰匙串發出叮铛響聲。他們走過狹長的走廊與台階,每走到一扇鐵門面前,他就要慢悠悠地拎起其中一把鑰匙,插進鎖眼中,漫不經心地轉開。而當他們每走過那一扇門,身後的門就砰地一聲關上。

這裡名副其實是一個監獄,到處陰森、肮髒,散發着難聞的氣味。維爾利特走在典獄長一步之外的身後,依然面不改色。這倒并不是因為她無動于衷——那幅無所動容的面孔是經年的教訓與鍛煉習得的,倘若她不這麼做,而是把心事寫在臉上,叫任何人看了去加以揣摩,最後都隻會自尋煩惱。

這一套做法大體還算湊效,盡管這幅晦氣面孔讨不了母親的喜歡——還是讓咱們實在點說吧,維爾利特不論做什麼,原本也都讨不了她的喜歡——但此舉至少能避免招緻母親言辭尖酸的作弄與嚴厲的懲罰。

對于這個身材矮小,資質平庸的女兒,那位高貴的婦人原本也寄予過厚望——尤其是看見她的女兒剛長出一頭同她一樣茂密漂亮的金發時,她便執意要以她自己的意思培養她。高貴的教養,長期以來體術的培訓,加之文化的熏陶與正确貴族思想的不斷鞏固,每一項都嚴密地選拔了最忠誠、幹練的導師加以教導,應當能确鑿無誤地将這個出生高貴的金色玩偶培養成阿魯卡爾德家族的可用之才。

可是不論是哪方面,這該死的小娼婦都表現平平。更叫母親窩火的是,她很難真的挑出女兒的錯處——畢竟不論是禮儀、人情交往,還是各門功課,她都竭盡全力地做好,以避免母親劈頭蓋臉的批評與禁閉的懲罰。可是不論是哪一項,她也未曾做得格外出挑。她能說流利的法語,但是隻能寫一些毫無文采的公文與文書;她在帝孚日上流社會的子弟中受到不冷不熱的擁戴,受歡迎的主要原因是出于家族名聲與勢頭,而她本人總是木讷呆闆地穿過宴會廳走個過場,從來不曉得什麼時候該恭維讨好、取媚于人,什麼時候又該大膽主動、敢作敢為——總而言之,距離母親期望的高雅迷人、風度翩翩、聰明機靈的阿魯卡爾德家族的後裔相去甚遠。

母親惱羞成怒之餘,全将維爾利特的失敗歸結于她身上另一半阿魯卡爾德的血統。她時常挂在嘴邊的阿魯卡爾德家族的榮辱,從來隻關乎夏洛特·阿魯卡爾德一人。

維爾利特都明白,也曉得要改變這樣的現狀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她便開始冷着臉,做出一副仗着家族權勢不可一世的威嚴樣子,仿佛在各項功課與馬術課、劍術課上平庸無奇的表現從不曾讓她煩惱過,更别提是否貶損她的自尊了——其實怎麼可能沒貶損過她的自尊呢。

這麼多年來,父親在帝孚日也是這樣做的。他明明擁有那樣豐富的情感,頭腦裡富有活潑的想象。在幾年前遠征的途中,他也曾向她與同行的幾個晦氣家夥開過玩笑,說一兩句俏皮話。對待隊伍中的每個人,不論身份與親疏,他都那樣和藹客氣——即使那個瞌睡蟲安妮斯頓如此侮辱了父親,他對她依然照顧有加,氣得維爾利特簡直快要發瘋。可是一回到帝孚日,他的臉孔就又拉了下來。他誰也不得罪,難得在社交場合露臉;倘若出席,他也曉得該在什麼時候适時地離場。看見維爾利特和夏洛特,他倒不似是見了仇人,反而更像是看着空氣。

為什麼父親對她如此冷漠、麻木不仁,她即使疑惑也從來沒有問過。她心裡清楚,這并不僅僅是因為他懊悔他同生下她的那女人的婚姻是個謬誤。在這個家,其實許多事不必解釋,也能被傳達。而這件事情的因由非常簡單: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因此他們屬于不同的世界。

可是他曾經目睹的,他曾經身處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這件事維爾利特怎麼也不明白,怎麼也難以想象。可是她卻明白,每個人生下來就有自己的位置,而每個人的路都通往痛苦。在各自的道路上,人人都走得雙腳破裂,又不曉得那路通向哪裡去,天主向他們指了那條路有何用意——或許祂是什麼用意也沒有的。

因此她決心,還是擺出那副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冷酷面孔吧,這樣才不至于傷了别人,也不至于叫别人看見她自己在那條道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十分艱難,叫自己臉紅難堪。她想,父親可能也是如此。

走廊兩邊開始出現一些牢房。維爾利特與典獄長的腳步聲喚起鐵欄後一陣窸窣的議論,随着他們走近,那聲響便壓低、戛然而止,而一旦他們接着向前便又在他們腦後升高。那些人全都看不清樣子,在日複一日的死寂被腳步聲打斷時,他們顯示出畏懼。

終于,他們走到一個單獨的囚室,在那鐵栅欄面前停了下來。典獄長一根一根點燃了蠟燭,将那盞鏽迹斑駁的燭台恭敬地交至維爾利特地手裡,等待她的差遣。

“給我片刻的時間。”她冷淡地說道,壓抑着狂跳不止的心髒帶給她的恐懼與激動。

蠟燭的光在典獄長越走越遠的腳步聲中擡起,照亮了陰森黑暗的囚室。

“真是意外之喜啊,維爾利特。明天是我的死期,你卻來了,你該不會也坐牢了吧?”

“你好嗎,路易絲。”維爾利特不知道在這種情形下她該特意說些什麼,似乎不論說什麼都顯得不合時宜,因此她還是按照常例向囚犯問候了一聲。

“好個屁。”囚犯未曾流露出特别悲傷驚懼的樣子,但是她顯然沒有什麼耐心,懶得在生命的盡頭同維爾利特做什麼繁文缛節。昏暗的光線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她漂亮迷人的法蘭西人面孔在這與之毫不相稱的囚室裡顯得那樣怪誕,仿佛不在人間。

路易絲站了起來。她的牢房裡隻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張肮髒的床鋪。這裡又冷又潮,寒氣逼人,她的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蒼白,仿佛是一個死人——死人,維爾利特再次想到,她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典獄長的模樣來——那的确是同死人的面孔差不多的樣貌,仿若一具泡得發脹的屍體,卻還一刻不停地動着,像個蟲子一般爬來爬去。

他們不都是死人嗎?倘若犯了錯,得罪了人,就要被扔到這來,同死人為伍。維爾利特心下戚戚。

“我從沒有想過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老實本分地回應路易絲的憤怒。是啊,事情怎麼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路易絲·德·卡佩今年三百五十歲,文采斐然,風姿綽約,比維爾利特高了不止一個頭,一向身體康健,不論是馬術還是劍術都比維爾利特在行。她和維爾利特不怎麼親近,不曾交心,卻恰好在馬術與劍術課上湊到一塊——也就是說,她是維爾利特在帝孚日最好的朋友。

路易絲的父母是法蘭西卡佩王朝王室的一脈末裔——他們的本家在人界早已絕嗣。她很漂亮,身材颀長,濃密鬈曲的棕黑色頭發貼在小巧的頭顱上。維爾利特記得第一次在招待會上見到她時,路易絲的發絲間錯落着插着幾朵鮮花,不僅烘托她嵌在玫瑰色臉頰上的眼睛,更是将她與衆不同的個性展現得一覽無餘。她讓她印象深刻。她總是令任何人都印象深刻。

她的裝束是法國派頭,舉止潇灑,言談得宜。而她不光機靈,天賦也高,使得她生來就習慣博得一切人的歡心。因此她無拘無束,膽大包天,總表現出過度的憤世嫉俗、放浪形骸,從來不知道僞裝自己心中的激情和迷戀。

卡佩侯爵與其夫人對他們的掌上明珠從來不加約束。他們是血族夫妻中難得一見的一對愛侶,各自都有情人,但是卻都對此毫不在乎。他們相似得可怕,慢慢吞吞,懶散傲慢,說起話來生硬冷漠、一臉的神氣,專談論政治和哲學問題,以及對巧克力和葡萄酒的嗜好。他們怪腔怪調的英語裡,時常沒精打采地夾雜着法語——尤其是當他們針對“制度”高談闊論時,仿佛他們對什麼都看不起。在帝孚日,卡佩一家與誰都格格不入:他們厭惡所有人,而其餘的人也怕他們,生怕這對生性刻薄殘忍的法國佬上下打量他們,拿居高臨下的眼神将他們這群閉塞落後的鄉巴佬挖苦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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