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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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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急忙掃去了陰沉的表情,忍着惡心用淡啤酒把剩下的面包三下五除二地灌進胃裡。令人驚異的是,食物的味道不再那麼令她反感了。布萊姆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她就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沖他笑了笑。

“聽不見雨聲了。雨好像已經停了。”她說道。

“是呀。”他點燃蠟燭擱在窗沿,橘黃的燭光将房間照亮,倒像是日暮西山的光景。

繁忙的白日光陰距離他們僅一窗之隔。布萊姆在收拾桌子,而萊雅莉則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聽着外頭的動靜。

熱鬧的喧嘩如海浪般逐漸升高,幾乎淹沒了車馬聲。三教九流的吆喝、叫罵、調笑一瞬間就灌滿了小小的旅店。激情高昂的念白聲與悅耳歡快的旋律很快從人群的聲響中脫穎而出。

“有劇團在旅店的天井巡演呢。”她饒有興趣地對布萊姆說道。

他側過頭。果然,誇張的高歌、贊頌飲酒享樂與縱情聲色的台詞赢得了觀衆的喝彩。不知是哪個不入流的劇作家編撰的劇本,三句話不離女人與酒,粗言鄙語讓布萊姆不禁紅了臉。

這種四處巡演、身無分文的劇團在如今的時代形成一股潮流,盡管城市和樞密院在官方層面禁止了所有旅店、客棧的戲劇演出,僅僅承認劇院為唯一的演藝場所,這種巡回演出依然屢禁不止、受人歡迎。大量劇團、演員、吟遊詩人輾轉在酒店與酒店、客棧與客棧之間。女王對戲劇的支持、貴族對女王的曲意逢迎、平民與勞工對新興文娛的狂熱、樞密院、清教徒、市政廳各懷鬼胎的權利糾葛……賽格曾就此現象向布萊姆發表過長篇大論的演說,可由于他近來少在人界轉悠,頭次親見,不禁也為那低俗市井的潑辣勁深深震撼。

幾句出言不遜的台詞令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一時手足無措。他朝萊雅莉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仿佛是要将不懂事的孩子帶離危險的懸崖。然而萊雅莉顯得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并沒回頭看他的暗示,還不時為演員粗魯的俏皮話嗤笑幾聲。

劇作質量欠佳,演員也演得蹩腳,這就緻使站席變得非常活躍熱鬧了。劇團成員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勸住性急的觀衆不要沖上舞台取而代之。最終演出沒頭沒尾地結束了,庭院裡又響起快活的音樂聲,是落魄卻頗有才華的抒情詩人在高唱熱情的戀曲。旋律是現成的,佐以騎士與牧羊女的題材即興寫成的歌詞,音樂似乎帶有特殊的即時性的魔力。音符按照次序,從容不迫、不可避免地誕生、死亡。它們是連續的,似乎填滿了延綿的、沒有間隙的時間,一個接一個不斷向前。

聽到旋律,萊雅莉就知道是什麼曲子了。它在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她曾在老家沃伯伊村的郊原聽到拉提琴的行吟詩人彈唱過,也在卡裡一家的宅邸裡聽他們接濟的青年歌劇演員表演過。在梅吉死去的那個夜晚,卡裡小姐的生日宴席上,她在冰冷黑暗的地窖裡伴着卡裡先生猙獰的屍體,也曾聽到同樣的音樂。

可是沒有一首音樂是真正相同的。在它們誕生的即刻就是消亡。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突然,她很想抓住這旋律,于是她抓住了布萊姆的手臂。

“這是我很喜歡的曲子。”

布萊姆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訝了一瞬,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在任她擺布了。他很快也認出了這首曲子。僵硬可怕的男屍、倒地身亡的陌生女仆、地窖裡橘黃色的火光……身受重傷、鮮血淋漓的萊雅莉曾伴随着這音樂與他在一具屍體旁起舞,眼神中寫滿了絕望與瘋狂。

他皺着眉頭,帶着悲傷懷疑的眼神低頭看向她,猶豫地挪動了腳步。每當他試圖挖掘她的内心時,她總是一副警惕的樣子。可是此時她正平靜地對他微笑,似乎忘記了防備。

她握着他的手,随着節奏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貼近了他。

“布萊姆的脖子上為什麼有個疤?”

“什麼?”

“你身上那些傷痕也像是新傷。”

他沒有回答。她輕輕随着音樂搖動,向側旁邁步,又朝前來回靠近布萊姆的身體,紅色的發辮如向前翻動的海浪那樣律動。

“我隻是想更了解布萊姆的事情嘛。”

他腦海裡閃過伊米忒提的紫色雙眸和她譏諷的話語。

“你一直保留着人類的舊夢呢,布萊姆,這就是為什麼你如此的軟弱無能。你如若還留下那個幻夢,你就要一遍一遍地醒來、破滅。這永遠是一個夭折在過去的夢,每當你醒來,就還會躺在這具血族的軀體裡。所以你遇到她,就仿佛夢又死灰複燃,然而你并沒有愚蠢魯莽到将夢當作現實。在這個夢裡你都曉得你根本不配,于是根本不祈求她會回應你的傾慕之情。你連叫她知道你曾做過這個夢都不敢,不是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心下發痛的一角,笑着回答道:“血族的身體愈合得很快。已經都過去了。”

“别隐瞞我。”她露出一個悲傷的笑容。

他們的舞步頓了一拍。然而布萊姆很快繞住萊雅莉的後腰,突然轉了一圈。她緊張了一瞬,不由緊緊環住他的脖頸。

“萊雅莉還不是有事在隐瞞我?這不是你的第一支舞吧?你和誰跳過?”他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你白癡啊。”

她在他的頸窩嗤笑着。他感到那樣的悲哀,卻意亂情迷。他們擁抱着彼此,輕輕搖擺着,似乎世間不會有比他們之間更加緊密深刻的聯結。

他們之間的甜蜜令他感到酸澀。他能夠回報她的情感嗎?他會不會叫她痛苦、悲哀、悔恨?他是一個早已死去的人,這輩子也沒有希望了的,隻是抱着過去的幻夢度日等死而已。他曾經有許多未實施的想法:改弦更張、重新開始,擺脫那個泥沼般沒有指望的惡魔的國度。這些聲音早就沉寂在漫長的堕落的歲月中了。是她美好真誠的聲音、不留情面的質疑喚醒了他原以為早已破滅的夢想。他感到無比的幸福,卻也比任何時候都心碎不已。

那夢難道一點都不能留下嗎?哪怕一點?他迫切地看着懷裡的戀人。他多麼希望她能知曉,她是他靈魂的最終夢想。

他們的眼睛裡閃爍着對方不可磨滅的身影。他們必須陷入愛情,即使已經預料到諸多無路可退的變數與定局,也必須在此刻相擁;即使知道自己很快會一蹶不起、陷入泥潭、徹底絕望,也隻得默然接受。沒有選擇的餘地,愛人歡愉的笑聲、溫軟的皮膚、濕潤的吻,就像戰争的槍林彈雨一樣激烈迅猛、無以逃避。被愛情與幸福的箭矢射中胸膛竟然會帶來那樣強烈的恐懼與戰栗。然而他們無比清晰地看見他們生命的渴求,如燃燒的火箭從他們頭頂呼嘯飛馳,亟待他們跟随。他們向前,隻能向前。

萊雅莉像是從他微微顫抖的注視中感受到了什麼。她怔了一下,苦笑起來。

“我是個可恥的人,布萊姆。我很害怕。盡管我叫你不要害怕,可事實上,我自己害怕得要死……”

她牢牢地攥住他的手,直至指尖發白,唯恐看不見的命運之洪會在下一刻将他們沖散。

“我害怕我的命運。我是……而你又是……我幾乎确定這會以悲劇收場。”她咬着嘴唇,顫抖着說道,“我想要和你一起,我難以想象沒有你的生活,可我真是害怕承擔這樣的命運,我還害怕,我将承擔布萊姆的命運。”

“我們可以一起害怕。”

他像一朵正在收攏的花苞那樣緊緊抱住她,将她的脆弱、恐懼、震顫一整個包裹進他的擁抱裡。在類似的恐懼中,人們竟都是那樣的彷徨,因此他們别無選擇,隻能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氣,流淚、擁抱、仰慕、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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