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暗夜協奏曲同人-Macbeth麥克白 > 第36章 持續尖叫

第36章 持續尖叫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拉努夫很快就徹底不信神了。

他再次蘇醒過來時,看到的是妻子緊張的臉。不出意外,她并不是在祈禱,也并沒有感恩天主将她的丈夫從鬼門關帶回人間。

死人真的複活了。不過這并不是上帝的功勞,就像許多事情都并不能歸于祂的功勳一樣。

現在他們的眼睛也變得和那個男人一樣猩紅了。他們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們被帝孚日收編為最低級的吸血鬼,受到了城堡的庇護。

對于他們是當天晚上唯一的存活者這一事實,拉努夫并不進行更多的想象,而喬安也閉口不提。這是無益于他的生活繼續下去的。人何必總是對自己表示不滿?這絕對是個壞毛病。并且他們都無暇去想。他們對于眼下在帝孚日的生活每天都在進行謹慎的分析和掌握。

作為低級血族,他們被派以了和那個可怕的晚上差不多的任務——不是将人剁成碎塊殺死,而是吸他們的血,讓他們淪為行屍走肉,心甘情願地做帝孚日的奴隸甚至食物。

前幾次任務進行到半當中,拉努夫很快就扶着牆嘔吐了起來。年輕的女人、漂亮的小夥子、在裝飾着帷幔的小床上睡着的孩子……每一個帝孚日要求或是沒有要求的對象都被他同行血族貪婪的尖牙咬穿、榨幹。他們像度過慶典那樣在醒來的人類的尖叫中狂歡,露出愉悅的笑容,似乎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能取悅他們的了。

跌倒了、爬起來、跌倒了、哀求、一時跪下、一時被打倒,跌倒了、被數雙尖爪撕扯、尖叫、流血。他們有時撒開手——貓是可以對耗子撒手的——然後看着人類向他們磕頭碰腦、祈求連連,而他們則觀看着這臨終的表演。那人有時會連滾帶爬地跪在拉努夫腳邊,痛苦地嚎叫、搖尾乞憐,可是馬上就被抓走了。

拉努夫的軟弱與憐憫一定是被人類也給看穿了,所以在幾次狩獵中,他們總是向他一個人哀求。這遭到了同行其他血族的恥笑。帝孚日的低級血族并沒有什麼好日子過。食物是有限的,剛夠填飽肚子,而且隻有幹硬的面包和劣質的麥酒,人血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匮乏資源。除卻少數有爵位的貴族以外,其餘人如果不是自己去狩獵就隻有豬血喝。然而從三界通往人界的通道沒有特殊情況都是封閉的——這是為了防止一些魯莽之徒在人界制造事端——隻有任務許可的情況下才能例外。而他們這些負責“制造”血仆的赤貧階級,利用職務之便大肆取樂,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正因為屢見不鮮,拉努夫很快就學會了視而不見。他的心從沒真正走出過那天晚上的聖安托萬酒店。那些尖叫與被血染紅的地闆在每一個光天化日的睡眠中造訪他,提醒他,雙手一旦沾上鮮血就不容易再被洗掉了。尤其是當心愛的親人的手為他也沾上同樣的紅色時。

這令他能夠很有效地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就像一個一般的莊稼人一樣,他要幹起活來是可以很幹淨麻木的,就好像自己的靈魂不存在于那些孤獨的勞動中一樣。他的生活并沒有因為堕落成魔鬼而産生多大的改變。永遠都有“上面”,永遠都忠誠辛勞地為“上面”效忠。原來撒旦的世界也和上帝的世界是一樣的。而在撒旦的世界,至少沒有人會死。用一個樸實的莊稼人的頭腦來計算,怎麼想都是這邊的世界更劃算。

盡管日複一日在他頭腦中尖叫、流血、喘氣,又在當天夜裡被他清醒的理智強行壓抑下來的靈魂們并不是這樣想的。因此拉努夫的手法總是維持着一貫的作風: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幹淨、不留痛苦。他從沒問過喬安是怎麼想。可他知道她做和他一樣的事,這至少使他得到一些安慰。

然而再幹淨有效的手法偶爾也會有失誤的時候。受害者從夢中醒來驚恐的眼睛、失血而亡前微乎其微的哀告、有時甚至是臨終奮力的抗拒,這些惡夢纏繞着拉努夫,叫他不要自欺欺人,誤把自己的謀殺當作善行。僞君子是他們那些皇親貴胄當的,并不适合一個頭腦混沌的莊稼漢。

拉努夫依然不信上帝,盡管這無盡的殘忍的勞動怎麼看都像是永生的懲罰。

那天夜裡也是像那樣的情形。那原本該是一趟很順利的旅程。他和喬安各自吸了兩個人的血,将他們的神智奪去,交給了交接的看守。然而在他們即将犯下今夜第五樁謀殺時,事情出了岔子。

人類女孩柔軟的眼皮睜開了,露出兩隻在月色下發亮的棕綠色眼睛,似乎是覺得自己還在做夢,疑惑地看着牆角的陰影裡呆滞住的拉努夫和喬安。他們沒有看彼此,可是卻十分肯定對方此刻的心情:無以複加的震驚。

受害者在吸血的過程中由于疼痛醒來是不少見的,可他們總是蹑手蹑腳、慎之又慎,從沒遇到過人類在他們還未接近就自己睡醒的。而這個女孩十五歲的模樣,棕紅色頭發、顔色不純的棕綠色眼睛,像極了他們的女兒安妮。

喬安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幾乎就要動手了,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拉努夫想要承擔這份罪孽的負擔,可是卻下不了他妻子那樣的決心。正當他們不知所措時,一片陰影闖入了灑滿月光的房間,女孩幾乎在它進入的一瞬間就閉上了眼昏睡過去。

那是一個高大男人的影子。被月光親吻過的銀白色頭發讓他俊美的臉流露出不真實的、非人的特質——并非是邪惡,而是一種神聖的、憐憫的、接近聖徒的神态。這使拉努夫和喬安都忽略了他與他們一樣紅的眼睛。

“你們也是帝孚日的血族嗎?你們一隊一共幾個人?”

他的聲音很疏遠,可拉努夫聽得出,這并不是出于粗魯,而是出于悲憫。像他們這樣的低級血族成日裡隻在塔樓裡遊蕩、幹活,是很少有機會見到那些往來的爵爺、貴族的。但男人的舉手頭足都顯示出謙遜、優雅的氣度,因此拉努夫很恭敬地回答道:

“我們一共6個,大人。除去我和我妻子,其餘還有4個人。”

男人似乎在思量什麼,沉默了片刻,他略低下頭思忖的樣子就像黑夜裡的基督像。那雙眼睛中深沉的痛苦是見證與經曆過許多苦難的人才會有的,可是那痛苦中同樣包含的慈悲并不是人人都有。

拉努夫沒有在自己或喬安的眼睛裡見過,沒有在與他們同行的其他血族眼睛裡見過,沒有在聖安托萬酒店的那個夜晚在那個初擁他們的男人眼睛裡見過。

慈悲之所以難得,他想,是因為慈悲是相當辛苦的任務:不能怪罪任何人的時候,人們往往隻能恨自己。一個人如若把自己當作敵人,那就全都完了。拉努夫并沒有慈悲,這是因為他想把聖安托萬酒店的尖叫,以及在那之前更早出現在他生活裡的許多尖叫、痛苦、撕裂、折磨,全都抛得遠遠的。這是另一項艱辛的工作,卻并不難,隻需要他跑得很快,緊緊抓住現在,過去的尖叫就追不上他。

許多年之後,當拉努夫與面前的男人朝夕相處了百年的時光,便也更透徹地了解了他:他是一個活在過去、依靠記憶生活的人。也就是說其實他在很多年前就死去了。

男人又問過了他們的名字和身世,在他們一一作答後,他便用友善的聲音說道:

“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明天起就不用再做這項工作了。我的城堡還缺人用。”

第二天,拉努夫和喬安被來自布拉姆頓的馬車接走了。臨走前,他看到和自己一起進行任務的四個同夥蔫蔫的,每個人的氣焰都消了半截。他意識到,男人前一天晚上一直跟着他們,因而發現了他們的劣行。

憑着鄉下人的生存經驗和布萊姆·德古拉侯爵的支持,他和喬安很快學會了讀寫和算術,幫着這名古怪的侯爵打理城堡與封地的事務。責任變得多了,可拉努夫卻覺得日子逐漸悠閑惬意下來。更重要的是,在這裡,他似乎真的擺脫了那些尖叫聲——盡管他知道這不是事實,那些尖叫、眼睛、血液都還在那裡,但他再也沒聽到過了。可能是因為布拉姆頓周圍荒涼的層層山巒隔住了那尖叫,也可能是因為自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一個血仆。當然,又或許是因為布萊姆·德古拉的餐前禱告與睡前禱告雷打不動,以至于蓋過了他腦中的尖叫。

拉努夫不知道侯爵的祈禱名單裡都有誰的名字,更不知道上帝能不能聽到。他隻是看着那個人與世隔絕的虔誠的背影,像是要将所有神聖的、美好的理念全都記述下來,這樣一來,他就會像在照鏡子一樣,看到自己完整、純潔的心靈。然而這是不被允許的。

神聖有自己的威嚴。如果觸犯了它,一定會導緻自己粉身碎骨。

德古拉侯爵變成了阿魯卡德公爵,他高貴的妻子造訪過他一次便再沒來了。絲綢、錦緞、金銀器具、象牙制的漂亮雕塑源源不斷地送進來,然後被原封不動地賞給下人和百姓,或者就是收進倉庫。隻有酒他是喝的。從那之後的某一天起,布萊姆不再禱告了。

“您不再信神了嗎?”

某天晚餐結束時,自己并不相信上帝、卻聽慣了布萊姆的禱告、因而十分怅然若失的拉努夫問道。

“我相信的。隻是,不是那位神。”

神哪分這位那位的,拉努夫想,耶和華是唯一的神,而耶稣是祂的兒子,其餘還有聖徒、天使,數不盡數,這些都是每周的禮拜、肅穆的神像、宏偉的壁畫說的明明白白的。

布萊姆對他笑了笑,那是他和人交流時一貫會流露的和氣的笑,他問拉努夫道:

“那麼你呢,你相不相信神呢?”

“哪有什麼神啊。”拉努夫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如果真的有,祂還能容我們這些東西活到今天?”

布萊姆聽着他笑,把杯子裡剩餘的一點酒喝盡,一點也不惱怒。他們這對主仆之間的友誼很深,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和他們在布拉姆頓共同展開的事業,這種情誼還在不斷地變得更加堅固。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