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他扭頭,對上去而複返的少年陳嘯。
陳嘯右手端盆,食指中指夾着一雙筷子,左手捏着根咬了大半的雞腿,嘴裡塞得滿滿當當,不知哪來的空隙還能說話。
他看見羅闵大冬天耍帥似的穿着一身白毛衣,忍不住對着他翻白眼。
陳嘯是這裡的孩子王,年齡偏大塊頭也不小,呼朋引伴地從東跑到西,再從南吵到北。
一群豆丁說什麼都信,不信的,從家裡偷點零食出來分發,也屁颠颠地跟在身後了。
隻有羅闵不是,他不參與過家家也不會說順口溜,幹淨漂亮,媽媽更是這一片有名的美人。他聽幾個男人哄笑說,要不是這幾年抓得緊了,怎麼也該嘗嘗滋味的。
陳嘯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他隻是單純地不喜歡、讨厭羅闵。
羅闵也從不光顧他家鋪子,身在城中村卻一副矜貴模樣。
陳嘯大力撕扯下雞腿肉,挑釁地對着羅闵咀嚼。
羅闵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了,這是陳嘯第一次看到他面無表情以外的神情。
他看着羅闵攤開手心,把所有糖都放到他面前,“新年快樂。”他說。
那一堆糖靜靜躺在那兒,陳嘯還沒想好要不要也回他一句,羅闵已經走遠了。
……
“它怎麼還不醒?”裴景聲站在床沿,示意王城上前檢查,語氣困惑而不解,“它已經睡了十六個小時了。”
黑貓睡在淺灰床單上,身上搭了為他特制的手工棉帕,随呼吸一上一下起伏。
王城拉開黑貓的爪子,在柔軟的腹部貼上聽診器都沒把它吵醒。
借工作之便不着痕迹地撸了把貓,克制住嘴角的笑意,王城細心答道:“一般來說呢,貓睡十幾個小時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家貓,在熟悉舒适的環境中有更多安全感,會睡得更熟。”
裴景聲耐着性子問:“和它吃辣椒之後亢奮了一天一夜沒睡覺沒關系?”
說來也怪,第一次接觸刺激性食物多多少少會表現出不适,羅闵卻毫無忍痛的表現,除了被裴景聲抓在懷裡時流了一會兒眼淚,并無異樣。
彼時兩隻貓眼濕漉漉的,連王城都險些心軟認定它就是嬌氣聽不得罵,委婉表示:“可能是辣椒太好吃了?”
完全是神醫。
羅闵穩重地點點頭。
然而冷酷的裴景聲抓着黑貓回到房間嚴密看管,并将廚房列為禁貓重地,剝奪了貓的飲食自由。
黑貓滿不在乎地趴着舔爪尖,堅持用屁股對着裴景聲。
不過新送來的貓飯終于是吃了,裴景聲懶得再和它計較。
從提籃醒來那日起,羅闵就與裴景聲休息在一個房間内。
而和一隻貓共處一室的後果,裴景聲直到夜晚才懂得。
當一切回歸寂靜,任何活動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盡管羅闵是隻被蓋章文靜的貓也不除外。
室内溫度适宜,濕度正好,四周密不透光,确保主人擁有最舒适的睡眠。
然而,時不時傳來的小動靜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裴景聲猛地起身,開燈,兩隻探照燈般的貓眼悠悠轉過來。
“你在幹什麼,舔毛?平常不舔,現在舔舔舔,别舔了,睡覺!”
兩隻眼睛眨了下。
裴景聲當它同意,關燈躺下。
欻欻。
裴景聲起身,幽幽開口,“現在又磨爪子?”
沒磨他的實木家具,抓的是自己的提籃小窩,硬生生刮出幾條流蘇。
甚至在與裴景聲對視時,爪下動作也未停。
“停爪。”
“喵。”
羅闵有點不耐煩了,不讓他練習舔毛,也不許他磨爪子,為什麼有人睡覺時都這麼霸道?
裴景聲在兩隻電燈般眼中看出了無可奈何的鄙夷、不屑,起身抓貓。
事不過三,羅闵不可能再落到他手裡。黑貓将身一扭,輕易跳出兩米遠。
“我給你放電視,不發出聲音,能不能做到?”
羅闵悠哉悠哉晃尾巴,毫不在意的模樣。
不過,當裴景聲回到床邊真的打開電腦放映躺下時,黑貓還是給了面子靠過去。
屏幕上設置自動播放《貓和老鼠》,不開聲音也不影響畫面的精彩,羅闵看着看着就集中了精神,尾巴打在身後。
被尾巴打至少比聽亂七八糟的聲音好,裴景聲仰卧着,平心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