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店是那種一看就有許多年曆史的老店,窄小,雖然破舊但有煙火氣。
兩人在門口的桌前坐下,等馄饨的間隙,陳春決去找奶奶要了一杯熱水,他把礦泉水兌進去,放到李霜跟前。
奶奶的鍋前冒着熱氣,整個屋煙霧缭繞,卻溫暖舒适。
李霜分不清是此前兩人說過的話,還是此刻太過安逸,令她溝通的欲望上升。
她吸鼻子,喝了口溫水,“我能不能問小海和啾啾——”
不知是不是會越界。
但陳春決知道,接上話:“你想問他們倆怎麼回事?”
“嗯,你知道嗎?”
“他們倆是親兄妹,家裡還有奶奶,隻有他們三個人了。他們倆的爸爸是工地上的工人,前幾年的時候出了事故,在工地去世了,他們的媽媽就每天帶着他們去工地上鬧,但是沒要到賠償,所以他媽媽就跑了。然後隻靠奶奶來照顧他們,一直到現在,得兩三年了吧。那天小海是在送奶,補貼家用。鎮上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困難,就給小海安排了這個活。”
“現在還有送奶的?”
“有啊,鎮上都是老年人,早上都喜歡要熱奶。”
“這樣。”
“他們倆上學嗎?”
“嗯,鎮裡有幫助。啾啾明年上小學也會有資助的。”
“那挺好的。”李霜并不想問更深入的問題,問到這裡就不說話了。
這時馄饨已做好。
陳春決接過奶奶孫子送過來的馄饨,把勺子放進去,放在李霜面前,“熱,你攪一攪再吃。”
馄饨裡有蛋絲,有菜葉,近乎透明的皮包裹着肉,一顆一顆,飽滿。
李霜忍不住嘗了一口,被燙到,喝了口礦泉水。
陳春決笑:“你慢點吃,沒有人搶。”
“嗯,你也吃。”别老看着我。
兩人吃完,付過錢離開店。大海近在咫尺,海浪拍打礁石,海鷗在空中旋轉。
“現在還有海鷗。”李霜站在路邊,向高處望去,有海鷗經過她的頭頂。
“嗯,得到三月底才離開。”陳春決看她難得有興趣,靠近她,站在身後詢問,“想不想喂海鷗?”
“可以?”
“當然可以,你等我一會。”
李霜看他跑遠,跑到上次騎電車的地方,他和坐在遮陽傘下的人要了包海鷗食物,很快又跑來。
她突然覺得,陳春決上學時一定有很多女孩圍觀,在運動會上,在籃球場上。
一定是那種很明亮的人,但不張揚。
能騙走不少小女孩。
氣喘籲籲的陳春決到達眼前,把小包海鷗食物放在她的手上,溫熱的觸感隻停留一瞬。
李霜抿嘴,謹慎地把食物倒出來,但不太敢伸出手,她瞄了眼站在欄杆上的海鷗,總感覺它們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很友好。
在猶豫之時,有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向上擡。
陳春決站在她身後,兩人的衣服摩擦,靜電使她的頭發纏上他的外套。他的聲音輕快,提醒她,“手擡高,别怕。”
有海鷗俯沖,陳春決用另隻手放在李霜的頭頂上方,遮擋住。
海鷗卻不在意,僅僅叨走了食物。
一隻兩隻,手中的食物很快不見,有些掉在地上,海鷗便停在她的腳邊吃。
李霜後退,卻退到他的懷裡,身體瞬間僵硬。
陳春決感受到她柔軟的頭發拂過鼻尖,癢癢的,也怔住,沒意識到她已經從手中掙脫開,稍稍移開身體。
大片的新鮮空氣重新湧入兩人的間隙,無事發生。
李霜把剩下的食物放在地面,起身喊他,“走吧,我還要去趟書店。”
昨日在醫院時,程椰來過電話,李霜想自己要先去趟書店。
陳春決回神,跟上她的腳步,“我把你送過去。”
一路無話,很快到達書店。
陳春決踢走路邊的石子,在李霜推開門的瞬間,想到了什麼,攔住她。
“哎——别忘了打針。下午,我接你去診所打吊瓶。”
“我自己去就好。”李霜知道診所在哪裡。
“沒事,不要自己打吊瓶,我陪你去。”陳春決皺眉,不明白她為什麼拒絕。
“真不用。”
“好了!這麼冷,你們倆在這開着門聊啥呢!”程椰把半開的門拉開,手勾搭上李霜的肩膀,“我陪小霜打吊瓶,你忙你的去吧。”
李霜盯着他的背影離開,歎了口氣。
溫暖的書店,程椰倒茶,“小霜,快過來暖暖手。别看了,他就是去幫人修屋頂,又不是看不着了。”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