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
聽到顫抖的寬慰,他擡頭。
迎面的是噙淚的雙眼。
明眎心中大喜,醞釀好情緒,準備再接再厲。
他屏氣凝神,目光顫顫,晶瑩在眼中彙聚,低頭蹙眉間,豆大的淚珠正正從眼珠彈落,兩行清淚順流而下。
“我……”
剛準備施法,卻被一聲怪叫打斷。
眼前的貝蓓驚呼一聲,從地上騰的站起。
“遲到了,遲到了……”
悲傷的氛圍蕩然無存。
像被輸入指令的機器人,她一陣風般沖了出去。
不過眨眼間,換了一身衣裳,發髻也梳好了,拿起門口的布袋,唰的一下沒了人影。
“今晚回來吃飯……”明眎耗盡力氣大吼一句。
回應他的,搖搖晃晃的栅欄,還有陽光照射下星星點點的白色塵埃。
……
日升,日落。
城東,城西。
牢裡,牢外。
晚風帶走白天的燥熱,橙黃的光斜斜撒在大地上。
踏着落日餘晖,貝蓓走在回家路上。
路人行色匆匆,湧來湧去,她逆流而出,衣裳幾乎貼着衣裳,路上似乎沒有多餘的空位,人擠人。
她的心卻空蕩蕩。
又沒能見到明涯。
牢獄黑壓壓一如往常,她被堵在黑牆的外面。
賊眉鼠眼的妖滴溜着眼珠将飯從她手中接過,然後,她被阻止在門外,眼睜睜看着門重重關上。
手不受控的擡起,想要制止漸漸合攏的門,卻又被理智強壓下。
路越走越寬,人煙卻越來越少,鳥兒在頭頂鳴叫着歸家歸家。
何處是家?
何時能回家?
下班後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她掰着指頭過日子,時間是被攥在手心裡的沙,怎麼流也流不走。
很快,她沒時間想了。
不遠處,家的方向,竟有白煙縷縷升起。
高大的樹木遮蔽視線,讓人看不清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家燒了?
一個念頭猛的冒出,心下一驚。
房子燒了,她住哪去!
腳步不由得加快,眼前的樹木花草飛快倒退,迎着她來,目送她去。
氣喘籲籲停下,彎腰扶着栅欄重重喘息,心裡的大石頭卻猛然卸下。
撲鼻的飯香傳來,她松了口氣。
“你怎麼當起了田螺姑娘?”她熟稔的開起玩笑。
“田螺姑娘是什麼?”明眎笑了笑,身着一襲白衣,水珠順着修長白皙的手指滑落,凝聚在指尖,他朝她搖了搖手,“快來吃飯!”
啪嗒。
水珠滴落,融在暖陽裡。
“好!”貝蓓應聲坐到桌前,大快朵頤。
别的不說,明眎的飯是真的香!饒是心情不好如她,也多吃了幾口。
“多吃點。”明眎忍俊不禁,将飯往她面前推了推。
這個動作太熟悉,好像曾經有個人也喜歡這麼做。
嘴裡的飯忽然沒了滋味,她用力嚼爛,大口吞咽。
“慢點吃,慢點吃。”他把她多夾了幾口的菜挪到她的面前,笑意盈盈。
食物變得好難咽,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她垂下眼眸,麻木的進行咀嚼的動作。
“你的嘴!”明眎驚呼。
貝蓓擡起頭,對上了他瞪得圓圓的紅寶石眼睛,下一秒,一張散發着花果香的帕子輕輕覆上她的唇邊,柔柔的擦拭,唇上也傳來似有若無的觸感。
這回,輪到貝蓓瞪大雙眼。
怎麼感覺有點奇怪?
她猛的側過頭。
明眎噗嗤一下笑出來,“你躲什麼?”
他搖着帕子,将帕子在貝蓓面前展開,翹着的腿搖搖晃晃,眼中的嘲意顯而易見。
“你看你看,笑死我了,跟個小孩似的,還能将飯吃到臉上去了!
“真是丢死人!”
帕子被扔到她的懷中。
“好心當作驢肝肺!還不快謝謝我!”
他雙手抱臂,四根腿的椅子隻留一根在地上,坐得歪歪扭扭。
熟悉的吊兒郎當,熟悉的嘲弄語句。
貝蓓尴尬了,幹巴巴的抛了句對不起,飛快低下頭,“怎麼想起來做飯了?”
兔妖在她這兒養了那麼久的傷,這是她頭一回見他下床。
“你的傷好了嗎?”
她數着碗裡的米粒,卻沒看見兔妖耳朵上的毛炸了一瞬。
“這不是為了報答你嗎!”他漫不經心的将胡蘿蔔送進嘴裡,避重就輕,“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兔子難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咯。”
兔妖看着碗裡的食物,挑挑揀揀,餘光卻凝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她的眉毛皺了皺,咬了一下唇瓣。
筷子頭輕輕夾了一下她的手臂,打斷她的思緒。
兔妖提着凳子,退了幾步,離她更遠了些,雙手交叉在胸前,眼裡滿是防備,“幹嘛幹嘛,你對我有企圖心?我就是随便開個玩笑,難道這就炸出了你的真實想法……”
“才沒有!”貝蓓連忙否認,也搬着凳子後退幾步,“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誰對你有企圖!誰喜歡你誰是狗!”
他們之間隔了條銀河。
“哧!”兔妖嘲諷一笑,加快扒飯的速度,腮鼓鼓的,聲音含含糊糊,說話間,還有米粒掉落,“後吃飽的洗碗!”
“噫!幼稚!”貝蓓不自覺加快速度,還不忘吐槽,“惡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