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結束!”
胡娘的眉眼染上幾分煩躁,不滿溢于言表。
“從今往後,送飯的活也歸我們了。”
碗被重重摔下,粥溢到桌面上,沒了半碗。
胡娘不在乎,小小的報複并不能平複她氣憤的心情。
“也不知道哪位老爺,是半點陰德也不積!這點小錢也要貪!讓兩個人幹四個人的活!”
“不漲工錢?”
貝蓓小心試探。
啪!
碗又被摔到桌上。
“工錢?哼!什麼工錢!”
胡娘更加憤怒,将門踢得砰砰響。
天下牛馬都一樣!
同為打工人,貝蓓也有些許氣憤。
不過,
送飯?
心中忽然出現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
“是給牢獄送飯嗎?”
“你說呢!”
胡娘不耐煩極了,甚至不願給她明确的答複。
“好!”
她可以見到明涯了?
她今日能見到明涯!
“你笑什麼?你很高興?”胡娘瞪着貝蓓,語氣不善。
“啊?什麼?沒,沒笑!”
“還裝,都看見你的唇角翹上天了!”
“沒!沒有啊!”
貝蓓連忙否認,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笑了,硬壓下嘴角,她對胡娘的話表示懷疑。
她笑了嗎?沒笑吧。
誰喜歡多幹活啊!
……
嘎吱——
沉重的木門被壯碩的蒙面黑衣人推開。
開門的瞬間,白色碎屑飄落,星星點點,難以言喻的惡臭從四面八方鑽入鼻中,門内是一片黑暗,黑得看不清前路。
胡娘捏着鼻子,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在距離門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眼中是掩飾不去的嫌棄。
“你,你去吧。”
她推搡着。
“你剛剛将粥撒了,快,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胡娘極力推脫。
“好的!”
貝蓓滿口答應。
她巴不得隻有自己去送,她還擔心遇不到明涯呢!
…….
“可以給我點個火把嗎?”
這牢獄看上去隻有一層高,可真進來了才發現地下還有好幾層。上面的幾層尚有微弱的光,越往下走,便越是黑暗。
貝蓓分完了上面幾層,卻都不見明涯的身影。她隻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後一層,但這裡伸手不見五指,她擔心看不到明涯。
緊緊跟随黑衣人,七拐八拐,貝蓓不知道走了多長的路。
“能點個火把照明嗎?我怕看不清把粥灑了。”擔心黑衣人答應,她找了個借口。
黑衣人仍舊沒有回答,隻是忽然停下腳步,一動不動,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貝蓓也連忙停下,牢裡太暗,黑衣人又背對着她,她不知道黑衣人究竟在做什麼。
等了一會兒,門從裡面打開。
“您來啦?”谄媚而尖銳的聲音傳入耳中。
“點個火把。”黑衣人冷冷吩咐。
“欸欸!我這就去!”這人連聲應和。
窸窣的腳步聲響起,橙紅火光亮起,突來的光線刺得貝蓓閉上眼睛。
“我們這個破地方又髒又亂,還烏漆嘛黑。就連火把,我也舍不得點,隻有您來了,我才舍得點上那麼一次。”
谄媚的聲音由遠及近,逐漸回蕩在她身前。
“喲!”
他忽然驚呼,嘿嘿發笑。
“怎麼換人了!哎喲!還換個姑娘來送!姑娘好啊,姑娘好啊!”
猥瑣的言語令貝蓓下意識後退幾步,睜開雙眼。
具象化的賊眉鼠眼展現在她面前。
一隻鼠妖。黑眼珠又小又圓,釘在他的眯眯眼裡,烏溜溜的轉。嘴巴凸起,又尖又細。身材瘦小,弓腰駝背,甚至沒她高,貝蓓還能看到他油黃的秃頂。
“我先分餐吧。”
找明涯要緊!
正欲端碗,一隻手快她一步。
“我來幫你啊~”
黏膩的聲線響起,那手似有若無的摸了她一下,快速伸入籃中。
這是一隻極髒的手,幹枯瘦小,指甲縫裡塞滿黑漬,手指上還有一道道幹了的血痕。
貝蓓想都不想反手給了他一下,這一掌用了十成的力,打得她掌心泛紅,火辣辣的疼。即便如此,卻仍是不解氣。
鼠妖立刻将手縮回,眼裡多出幾分黏稠的黑,揚起微笑,眼珠子不懷好意的亂轉。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我來就好。”
貝蓓心中更加防備,臉上卻堆起假笑。
……
她送着粥,一間牢房接着一間牢房。
鼠妖的視線如毒針紮在她的後背,緊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已經走了大半個牢獄了,還是不見明涯的身影,貝蓓心中難免焦灼,放粥的速度也逐漸變慢,她怕自己會錯過。
倒數第二間。
貝蓓的心高高提起。
看清牢房的那一秒,她的心重重落下,控制不住的往前多走了幾步。
雙腿發顫,手中的碗輕晃幾下,零星粥水溢出,打濕她的手腕。
這一刻,她隻想砸爛阻攔在她面前的木門,砍斷緊鎖木門的枷鎖,沖進牢房,救出她可憐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