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電話那頭說話,林戴搶先道:“我事先聲明,是你弟自己找過來的,我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所以才沒來得及把兩個人錯開。”
晟夕頓了會,說:“不是湊巧,應該之前就見過。”
林戴往後靠在椅背上,懶懶道:“那這事和我沒關系。既然這樣,你弟以後去哪家醫院,什麼時候去,都不歸我管。”
電話那頭的人輕聲笑了下,說:“知道了。”
鳳陽大橋。
一輛黑色的SUV停在樓前,車窗緩緩下降,晟夕朝裡看了眼,然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聽說你把相親的事搞砸了?今晚回去肯定少不了被說一頓。”晟夕朝駕駛座上的人看過去,眼裡帶着淡淡的笑。
晟陽臉上倒沒見一點心虛,開口道:“他老人家是瞎操心,我能答應過去就是在照顧他的心情,更多的我做不了。”
同輩的人裡沒見哪個被催着去相親,晟陽搞不懂他爸為什麼那麼急。
晟夕不置可否,說:“路過西芹那兒的時候記得過去順兩瓶酒,帶回去讓你爸消消氣。”
晟陽皺眉道:“他那胃能喝酒?再好的酒給他也是白瞎。”
話說出口沖人,但晟夕能聽出來晟陽是惦記着他爸的身體,正是考慮到這個,晟夕才瞞了這麼多年。
其實晟陽失憶對家裡人來說是件好事,他忘了父子倆鬧的不愉快,也忘了自己喜歡過一個男生,沒有人想打破這種和諧,所以也沒有人再提過去的事。
晟夕調了下座椅,整個人向後躺過去,閉眼道:“沒想讓他喝。他光是看到有人帶了好酒過去就能開心,自己的身體他比誰都上心。”
“哥。”晟陽不冷不淡地叫了聲,說:“你别坑我。能看不能喝,你這是膈應人。”
晟夕聽後沒忍住笑了下,偏頭道:“沒小時候招人疼了,以前一騙一個準。”
晟陽:“……”
沒等左邊那位口吐芬芳,晟夕臉上的笑忽地淡下去,“聽人說你昨天見了個姓江的醫生,幹嘛找人茬?”
“林戴告訴你的?”
晟陽一腳踩住刹車,張眼望去,前面堵得水洩不通,他心裡更煩躁了,“沒找人茬,見他有點眼熟,多說了幾句話。”
晟夕還是閉着眼,雲淡風輕道:“多說幾句話能把人氣得差點砸東西,你這嘴這麼厲害?”
聽到後面幾個字後晟陽瞬間氣血上湧,偏頭咳了幾聲,一陣心虛,好像那天隔着口罩吻過去的觸感又密密麻麻地爬了上來。
“那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晟夕見人反應這麼大,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之前在國外,醫生說那種程度的撞擊幾乎不可能造成失憶,更像是身體本能地想要忘記一些事。
既然這樣,也就沒有必要再舊事重提。晟陽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換掉了,連帶着十七中和江閑一起從他的生活裡消失。
可是現在不一樣,晟家的人都很固執,他知道晟陽不會得過且過,遇到事就一定會弄清楚,想起以前的事也許隻是時間問題。
“你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我隻是随口一問。不過,你昨天幹嘛去醫院?失眠還是老樣子?”晟夕試探道。
“失眠是小事,我去醫院見人。”
堵在前面的車終于有了動靜,晟陽一直沒再說話,下午的太陽很刺眼,他把遮陽闆放下來,戴上墨鏡,然後發動車子拐出大橋,等眼前的視野開闊了才開口道:
“江閑,他裝不認識我。”
晟夕沒想到晟陽會說得這麼直白,一時有些啞口無言,“為什麼這麼說?”
晟陽沒回他的話,把車子停在樹蔭下的一塊空地上,偏頭看過去,“哥,你們也裝着不認識江閑,不是嗎?”
見他哥不說話,晟陽接着道:“我讓人查過,江閑一年前就轉進了那家醫院,同在一間辦公室,林戴卻說江閑剛轉過來沒多久,他在掩飾什麼?或者說,他在幫你掩飾什麼?”
晟夕按着眉心,說:“阿陽,有些事不知道也沒關系,現在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很好?
晟陽看着樹蔭下斑駁的光點,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對江閑不好。”
三年前,他在國外的便利店裡遇到一個人,那人站在他面前,像是有話要說,但是他對那張臉完全沒印象,也叫不出那個人的名字。
于是他順其自然地問那人是誰,但還沒等聽到回答那人就轉身離開,背影很匆忙。
晟陽沒辦法描述自己那時候在江閑眼裡看到的情緒,像是落寞,又像是難捱,等他後知後覺到一絲不知所起的心疼時,江閑已經走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等在那家便利店裡,卻再也沒見過江閑。
他試過去找,但他那時候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記不清對方的樣子,這無異于大海撈針,根本找不到。
現在,他知道了那個人叫江閑,再也不會忘記那張臉。
這時,晟陽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黎春問他們還要多久到家。
“沒關系,你不用告訴我以前的事,我自己想辦法。”晟陽拉下手刹,轉動方向盤,重新開進車流中。
柏油路上反射出白色的光,水蛇一樣遊過來,晟夕伸手遮了下,問:“有墨鏡沒?陽光紮刺眼。”
晟陽聽後歪頭把自己的墨鏡取下來,伸手給晟夕戴上,“沒多餘的,你湊合戴。”
眼前的一切瞬間變成木棕色,晟夕伸手擡了下鏡框,“你在開車,這樣沒問題?”
“出不了事,而且你又沒有要還給我的意思。”晟陽差點對自己的親哥翻了個白眼,“我就納悶了,你比我更需要相親吧,那老頭怎麼就逮着我一個人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