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中,一樓大廳。
“哎!不好意思,撞傷沒?”
“沒關系沒關系。”褚楚連連擺手,站起來後連擦傷的手都沒來得及看,第一時間就是低頭找U盤。
“這個是你的嗎?”對面穿着黑色修身長裙的人問。
“對對對!謝謝!”褚楚接過U盤,立馬松了口氣,這裡有他們表演需要的音樂和視頻,演出前的排練要用到。
“沒事,本來就是我先撞到你的。”對面的人笑道。
“看什麼呢?”孟元元說着順手抱走褚楚手裡的箱子。
“那女生長得好漂亮,是我們學校的嗎?以前都沒見過啊。”褚楚問。
孟元元順着褚楚的目光看過去,隻能看見個修長的背影,“不像學生,也可能是校外的代表,學校今年的元旦晚會和五十周年校慶定在一起辦,也不算稀奇。”
“也是……”
學校很重視這次晚會,場地早就布置好了,白天還要再進行最後一次排練。
林陽忙得後腳不着地,跑到人堆裡問:“陽哥和江神來了沒?”
“沒呢,怎麼這兩天都沒看見他倆?”三班有人問。
“他倆這幾天請假了。”吳來說:“急什麼?不差這點時間,陽哥他馬上過來,再等等。”
“那就先把音樂、視頻放一遍,檢查下,到時候别弄錯了。”
***
淩晨五點,晟家的院子裡透出暖黃色的光,是廚房裡亮了燈。
陳姨這麼早就開始做飯了?
晟夕打開門就看見黎春在廚房裡忙活,竈台上已經炖起來兩鍋湯了,油煙機沒開,霧氣暈染開來。
“黎阿姨?”
黎春聽見聲音後回頭看了眼,碎發被她随意挽在耳後,滿臉疲憊,她沒說話,很快又繼續低頭切菜。
她嫁進晟家後對晟夕一直很好,但不管怎麼做這孩子都和她不親,這麼多年也沒說過幾句話,現在照樣沒什麼話說。
“讓陳姨做就行了。”晟夕說。
黎春把切好的粗糧放進蒸籠,這才開口:“睡不着,找點事做,不然胸口發悶。”
“坐的淩晨的航班?”黎春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來見阿陽?”
晟夕“嗯”了聲,說:“事情我已經了解了。”
黎春輕輕笑了聲,歎道:“是家裡的阿姨告訴你的?還是司機?又或者是阿陽親口告訴你的?家裡的人還都挺信任你。”
“……”
其實是尹西芹告訴他的。
但晟夕沒回答,也并不在意話裡的暗意,笑了笑說:“這不重要,眼下是看這事要怎麼解決。”
“你知道怎麼解決?”黎春随意道,她打開砂鍋的蓋子,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湯上。
要真知道怎麼解決就不會有幾年前那事,晟夕不會快三十了還不願意談對象,父子倆的關系不會這麼僵。
“看你們更想要哪個吧,想要孫子還是想要兒子。”晟陽淡淡道。
黎春拿湯勺的手突然頓住,“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随口說說。”晟夕微笑道。
連夜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其實很熬人,他拿起那杯溫水喝了口才繼續說:
“阿陽小時候就重感情,記得他小時候養了一個月的貓死了,把它埋了後就再也沒養過,别人給他買的貓都被他扔門外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黎春直視過去。
晟夕聳了下肩,雲淡風輕道:“感概罷了,真沒什麼意思。阿陽小時候那麼黏你們,不管你們做什麼都不會真的記在心裡,他心又軟,時間長了一家人還是一家人,不用擔心。”
貓死了就不再養了,是因為舍不得貓,還是被傷害過後就不要了。
他是我喜歡的人,會喜歡一輩子,換不了别人了。
晟陽的話又在黎春腦子裡響起來,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前她從來沒覺得事情會多麼嚴重,小孩子不懂事,大點自然會成熟起來,她是晟陽的媽,所以她當然清楚這孩子最重感情。
但是重感情是隻對一個人重感情嗎?
“阿陽和那人在一起才幾個月,家裡人十幾年的感情,他當然分得清。”黎春腦裡越來越亂,沒拿毛巾墊着就去掀另一鍋粥的蓋子。
“嘶——”
手指傳來灼燒感的瞬間條件反射般攤開,鍋蓋立馬向地下掉去。
“當心。”
晟夕一手拿毛巾接住即将摔在地上的蓋子,一手把水龍頭打開,“放在涼水下沖一會。”他臉上冷靜得出奇,沒有感情一樣。
水池裡嘩啦啦的水流聲響了一會後突然停止,黎春剛把手收回來就聽晟夕說:
“阿陽和小江認識快半年了吧,都快抵上你們這十來年見面的天數了。”
“你和我爸身體都不好,之後就别那麼累了,也能多空出來點時間陪陪阿陽,他沒兩年就要高考,挺重要的人生節點。阿陽中考的時候你們好像在國外來着?我當時還擔心他去了職高的話該怎麼和你們交代,最後還好考上了高中。”
晟夕把剩下那點水喝完,漫不經心道:“但忙來忙去都是為阿陽的未來忙,這無可厚非,他肯定能理解,不會強求你們做自己不願意做的,更不會埋怨。”
“現在呢,你們強迫他和小江斷掉也是為了他的未來,雖然難受點,也隻是一陣子,他肯定也會理解的。”
“所以别太擔心,沒事的。”
黎春的臉越聽越黑,她心跳得很快。
是沒睡好吧?
偏偏這些話是晟夕和她說的,活生生的例子擺在她面前,以前就算忙到一年隻回家一次她也不擔心自己和晟陽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