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套房子他本來是準備留給未來女婿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以後沒事兒能經常去自己姑娘家串個門，順帶威懾下拱了他家白菜的那頭“豬”。但在市内看來看去也就這間房最好，他又不急着找女婿，就挑了這間房子租出去了。

晟明要知道是尹西芹帶着他兒子走上歪路，自己還把兒子親手送到人家正對面，沒準能郁悶死。

尹西芹邊歎氣邊搖頭，拍了下晟陽的肩：“沒事兒，哥替你去，這份快樂我代你收了。”

晟陽：“……”

還不如不安慰，純純刺激人來的。

尹西芹欺負完人，吹着小曲兒，心滿意足地回去找他媳婦兒，隻是少了這麼個人，房間倒突然安靜不少。

客廳的窗子拉開小半扇，外面冷風鼓着勁兒亂吹，顯得夜色愈漸深沉。

室内卻被暖黃的燈光籠着，砂鍋咕嘟咕嘟冒着泡，絲絲帶着香氣的水霧氤氲開來，光是聞着味兒就讓人心安。

炖湯的間隙，兩人吹暖氣吹得氣血上湧，齊齊跑到陽台上吹冷風。

晟陽趴在欄杆上，偏頭看江閑，“西芹哥對你也這樣？”他還挺好奇江閑和尹西芹互怼起來是什麼世界大戰般的精彩畫面，

“哪樣？”江閑發絲被風吹起幾縷，客廳裡的暖光落在他背上，周身被籠上一層淺淡的絨邊，臉頰輪廓也顯柔和。

“不過三句話必找人不痛快，特不着調。”晟陽自小便深受尹西芹“毒害”，想到還要住那人對門恨不得連夜搬家。

“沒，至少半個小時前沒有過。”江閑說得很直接。

得，犯病還挺有針對性。

晟陽歎了口氣：“行吧，我就多餘問。”

他更想搬家了。

冷風吹得人頭腦清醒不少，連帶着食欲也蹭蹭往上長，晟陽趿拉着拖鞋往屋内走。

“應該差不多了。”晟陽揭開鍋蓋，放進一小把青翠的豆苗，最後淋上少許雞油。

他盛了兩碗放餐桌上，湯清色白，鮮香四溢。還有一盤油光锃亮的爆炒牛肉，口蘑爽滑，鮮紅的辣子裹在牛肉粒裡，香辣味直撲口鼻。

電視不知道放到哪部綜藝，笑聲鬧聲陣陣，回蕩在略顯空曠的客廳。

晟陽雙臂搭在桌面上，桌下的指尖自然曲起，他朝江閑投去期待的目光，“味道怎麼樣？”

一口熱湯下肚，江閑微微眯起眼，“挺好。”

那就是很好的意思。

某人又開始翹尾巴：“做菜我們還很有一套的。”。

有一說一，湯的味道确實不錯，甚至有些超出江閑的預期。而且十六七歲年紀能整出這一鍋東西也挺難得，大家都盯着學習，進廚房的次數幾乎為零。

“你是自己學着做的菜？”江閑沒忍住問。

他之前因為各種原因也做過菜，對自己廚藝的評價就兩個字：能吃。而且他對做飯這事是很抵觸的，讓他親自碰鍋鏟，他甯願餓死。

晟陽把碗底的湯一飲而盡，“和家裡的陳姨學着做了幾道菜。”

“小時候我哥考了個市狀元，我一高興就想着給他做兩道菜，最後差點把廚房炸了。”晟陽說到這用筷子敲了下碗沿，臉上帶着笑，“可能是為了一雪前恥吧，自此之後就立志要燒出幾道像樣的菜。”

“學着學着發現做菜也挺有意思，而且不想着學習的學生有一樣東西特别多——就是時間。我反正閑着沒事，逃課回家研究菜譜。”

江閑有點語塞。

逃課學做菜，也是第一人了……

晟陽看着碗底帶着的幾點油光，微微有些出神。

他之後确實能做出幾道有模有樣的菜了，隻是他哥卻很少回家，他也沒機會和他哥炫耀自己的廚藝。

随着年紀漸長，男生臉皮也日益變薄，好像特地為人做菜有點刻意，還有點難為情，矯情又幼稚，于是小時候的心思便被鎖起來，鎖在過去。

他們總是不能同步成長的。

“江同學學習辛苦了，多吃點。”晟陽把海參、蝦仁一股腦往江閑碗裡塞，大有種被家裡爺爺輩的人附身的感覺，不把人撐死就不罷休。

可能是這鍋熱湯确實很暖人胃，也可能是剛才晟陽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還是被捕捉到，江閑沒有拒絕的意思。

不多時，兩人把一鍋湯解決了大半，撐着肚子懶懶地癱在椅背上，發着呆，也泛着困。

已經十點半了，夜色早已黑成一片，透着白光的路燈也顯單薄。

“你該回去了吧。”晟陽朝窗外看了眼。

江閑“嗯”了聲，起身收拾碗筷。

晟陽想都沒想就按下江閑的手，“放那吧，我待會兒自己收拾。”

江閑瞥了眼被按着的手。屋内的暖氣已然關了，窗子也半敞着，冷風呼呼往裡灌，他手背上傳來的幾點溫熱就格外明顯。

是因為喝了熱湯後人的體溫會變高一點嗎？

江閑被按着的手沒動，“做飯的人不洗碗，我不白嫖。”

“行——”晟陽收回手起身幫他一塊收拾，臉上帶着笑意，“謝謝江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