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的十福街已經不同于前兩個小時那樣熱鬧，各家飯店已經準備打烊了，隻剩兩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還亮着燈。

晟陽拐進亮着“向北”燈牌的那家店，裡面隻有零星幾個客人正在給飯菜收尾。

“甯姐。”他打了聲招呼。

“這個點可沒飯了啊。”史木青看見來人有些意外，她朝裡屋的江閑瞥了眼，不知道這兩人上次鬧了不愉快後有沒有和解。

晟陽笑道：“我就點杯水。”

“行。”

史木青眼疾手快，在晟陽掏出手機前把收款二維碼立牌推倒在桌上，“幹嘛呢？說好隻來我這蹭飯的，坐那好好待着去！”

晟陽笑着“哦”了聲，收回手機坐在旁邊。

沒一會兒，江閑在晟陽對面坐下，把一杯果汁推到他面前，“穿着毛衣還喝冰水。”

“這樣比較刺激。”晟陽笑了下。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着吸管在果汁裡攪幾下，杯底的冰沙瞬間騰起，在淡綠色的青檸汁裡上下翻滾，“而且你這冰不也沒放多少。”

“你來這有事？”江閑問。

“約了人唱K，就在這附近，你——”

“7桌，買單！”

江閑站起來回到前台，走路的時候腳步還是有些不穩，腳那應該還沒好全。

晟陽把目光從江閑的腳腕那移開，低頭喝了口青檸汁。

有點酸。

一杯500毫升不到的果汁他硬生生喝到店内打烊。

史木青朝晟陽看了好幾眼，最終直接上前趕人，“我這馬上關門了，你準備怎麼着啊，留這幫我守夜？”

晟陽拿起剩下的半杯青檸汁一口悶掉：“完事兒。”

史木青嘴角抽了兩下。

你之前那一小口一小口的裝給誰看呢。

江閑幫着後廚收拾完東西走出門外，見晟陽還在那坐着，有些意外：“還沒走？”

“我剛喝完。”晟陽說：“誰調的青檸汁？生怕不能把人牙酸掉，記得給那人扣工資。”

江閑：“我調的。”

晟陽話音一轉，一本正經道：“但是話又說回來，它喝起來清爽解膩，調的人肯定很有品味。”

史木青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抓把瓜子拿手上，直到江閑的目光從眼尾掃到她臉上。

“你不鎖門？”江閑問。

好戲在江閑的眼刀下告一段落，史木青“咳”了聲，若無其事道：“鎖啊。”

晟陽跟着江閑後腳走出“向北”店門，見前面那人左轉他也左轉。

“KTV在右邊。”江閑停下腳步道。

晟陽試探道：“要不你和我一起？”

江閑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隻留給晟陽一個決絕的後腦勺，于是晟陽邁着長腿追到後腦勺旁邊。

“好不容易放個假，一直學習腦子都學崩了，得換個環境放松下。”

說着他快速走到前面背過身，面對着江閑，邊後退邊說：“那裡的人大多都是我們本班的，大家都互相認識。”

“我不去。”江閑一字一句道。

“就半小時。”

“你自己去。”

“我一個人去沒意思。”

“關我屁事。”

晟陽：“求你了。”

江閑：“……”

果然啊，某人就是吃軟不吃硬。

于是，十幾分鐘後江閑一臉木然地被晟某人連哄帶騙推到KTV門前。

包廂裡光線很暗，一男生拿着話筒唱的十分投入，每一句結尾都來個“山路十八彎”的顫音，最終以一個底氣十足，半道出家的高音結束演奏。

周圍的女生聽得臉都綠了。

好好的假期幹嘛要上趕着來這糟蹋耳朵。

眼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還沒見到晟陽的影子，有個女生忍不住拐彎抹角地問：“人來齊了嗎？怎麼感覺今天人有點少。”

林陽直截了當：“陽哥還沒到，我幫你問問。”

這是什麼話？！

“什麼叫幫我問？我……”女生眼睛睜得老大，要不是各種燈光遮掩着，臉上就快紅得滴血了。

話音未落，包廂的門被人推開，衆人紛紛向門邊望去。

來人身量很高，背着光時隻能看清他模糊的剪影，“不好意思，來得有點晚。”

有人呼吸一滞。

那位“我”了半天的女生移開眼後迅速低下頭，緊緊攥住孟元元的手。

後者被她捏得秀眉一皺，臉上無聲地寫着幾個大字“出息呢”！

林陽和吳來自覺地往兩邊讓了半個位子，伸手招呼道：“這兒！陽——哥？”

他聲音拐了個彎。

包廂裡的人在看清晟陽身邊跟着的人，頓時都愣在原地，剛還喧鬧的包廂頓時鴉雀無聲。

兩秒前說人“沒出息”的孟元元看到江閑後直接愣住，一把薅住褚楚的手，給人疼得都要飙淚了。

“你們女生這麼喜歡牽手？”對面的男生一臉不解。

“和你有關系嗎？！”

林陽“哥”字在在喉嚨裡卡了半天，生動形象地上演了什麼叫“驚掉了下巴”。

“我不是在做夢吧，這倆最近在一起的頻率是不是太高了點。”

晟陽：“下巴脫臼了？要送你去醫院嗎？”

“沒啊。”林陽默默把下巴合上，目光還黏在一旁垂着眼看手機的江閑身上。

這架勢不像是自願的，倒像是被某人硬拐過來的。

“可以啊，能把咱們江神喊過來。”吳來笑道。

晟陽：“聯考在即，帶大家沐浴下學霸的光輝。”

可能是意識到這樣盯着人看不太好，一群人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其實大多數人是挺願意叫江閑來的，隻是他滿臉寫着“生人勿近”，别人想湊近的意思剛冒出個頭就被凍得敬而遠之。

現在這位冰山自己走來了，大家其實好奇大過尴尬。

晟陽穿着咖色的寬松毛衣，走到沙發一角坐下，留了個靠邊的空位給江閑。

平常在學校大家都穿着校服，這倆又不怎麼愛參加這種聚會，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看他們穿私服。

果然十分養眼，沒白來。

聚會上除了唱歌，無非就是玩些小遊戲，最受歡迎的非“真心話大冒險”莫屬，除了刺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借着遊戲的名義偷偷耍小心思。

林陽：“陽哥你真沒出老千？這手氣也太變态了吧！”

玩了十幾輪兒，大夥幾乎都輪着中了彩，隻有晟陽靠着絕佳的手氣一局沒輸，瞬間成了全場目光的焦點。

晟陽：“這是清清白白的實力。”

林陽：“神他媽的實力！算了算了，趕緊下一局。”

随着輪數的增多，晟陽的運氣消耗殆盡，看見他手裡的牌一群人跟中了彩票一樣，就差敲鑼打鼓慶祝了。

晟陽：“你們臉上的笑要不要收斂點。”。

林陽：“陽哥，這可是你清清白白的實力赢得的。”

“滾。”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林陽眼睛放着光問。

對着江閑衆人還是很收斂的，但是晟陽屬于打眼看上去脾氣就很好的人，彼此間也就玩得開點。

晟陽：“真心話。”

林陽呈上一疊牌：“請抽。”

晟陽抽了張最底下的牌，指尖一轉把卡片對着周圍的人展示了一圈，“9号。”

“9号是誰？”林陽問。

“我。”

江閑把牌扔在桌上，上面赫然寫着個明晃晃的“9”。

林陽拍手捧場道：“恭喜江神！”

晟陽挑起眉，似是有點意外，“你問。”

其實他還挺好奇江閑會問什麼，畢竟這人整天一副“世界末日來了也與我無關”的樣子，也看不出他對什麼事有興趣。

即使晟陽和他一起吃了這麼久的飯也摸不清他喜歡吃什麼。在食堂總是哪個窗口人少就去哪，在家也是哪個菜離得近就夾哪個，晟陽就沒見他夾過要伸胳膊才能夠着的菜。

就在衆人以為江閑這位“冷面殺手”會說出個讓人當場石化的問題時，江閑淡淡道：“最喜歡吃什麼？”

哈？